神舟二十归途

导语在深邃太空的死亡寂静中，当太空碎片撕裂神舟二十号的装甲，

三位宇航员被困于逐渐分崩离析的金属孤岛。氧气在泄漏，燃料在流失，

回家的路被无数高速飞行的碎片封锁。

指令长陈远舟、工程师林晓瑞、专家王卓然——他们以训练取代恐惧，用专业对抗绝境。

在失重的残酷环境中，他们用最简陋的工具进行着最精密的维修，

每一次扳手的转动都是与死神的博弈。面对太空的无情与未知，

他们用中国航天人的坚韧与智慧，在浩瀚星海中铸就了一条英勇的归家之路。

1我的指尖悬在返航程序启动按钮上方三毫米时，警报像冰锥扎进耳膜。

控制面板上突然爆闪的红光刺得我眼睛发疼。压力异常！服务舱O2储备读数雪崩！

林晓瑞的吼声从左侧传来。我看见他扯开固定带，失重状态下像断线木偶撞向控制面板，

手肘重重磕在边缘护框上。王卓然的脸贴在舷窗上，

声音发紧：右舷三点钟方向有高速物体轨迹————嘭！沉闷的撞击声像捶打铁皮罐头，

震波顺着舱壁窜上我的脊梁。我死死攥住扶手，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命令：报告损伤！

舱压曲线波动，还在安全阈值。林晓瑞的指尖在屏幕上疾走，突然僵住，

推进剂管路压力下降。有泄漏。

王卓然的头盔撞在舷窗上发出闷响：右侧太阳翼根部刮痕超过二十厘米。

应该是被碎片划伤的。妈的！林晓瑞的拳头砸在应急开关护盖上，

震得工具袋里的钳子飘了出来，地面那些预警雷达都瞎了吗？

这种尺寸的垃圾根本监测不到！我按下通讯键时感觉指关节在发酸：天宫，

神舟二十号遭遇空间碎片撞击，请求延迟返回。耳麦里传来地面断断续续的回应，

每个字都像在真空里冻结过。

王卓然操纵机械臂的姿势让我想起她第一次失重训练时绷紧的嘴角。现在她指尖稳得像钳工，

但防护服肩部布料在微微颤抖。指令长，她突然说，那片碎片群还在附近。

雷达显示至少有二十个以上信号点。我望向舷窗外漆黑的空间，那里安静得可怕。

但我知道，每一片飘浮的金属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子弹。我们的飞船现在就像个漏气的铁罐子，

在枪林弹雨中缓慢旋转。林晓瑞已经打开检修面板，嘴里不停咒骂着。

我看见他额头渗出的汗珠在失重环境中聚成小水球，随着他的动作在舱内飘荡。

泄漏点可能在服务舱第三象限，他头也不回地说，需要准备外部检修。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的全是金属和臭氧的味道。这一刻，

我突然想起发射前总师拍着我肩膀说的话：“远舟，一定要把他们平安带回来。”现在，

这个承诺变得如此沉重。2泄漏加速了。林晓瑞鼻尖的汗珠飘到我眼前，像颗微型水晶，

48小时后我们连变轨燃料都不够。我飘到他身后，

盯着那条红色曲线像刀锋般割开安全区：能补吗？得看狗屎运。他扯出密封胶枪，

手腕抖得让胶管在空中打转，泄漏点在外壳夹层。要是碎片撞断了主线路……

照明系统突然暗灭。备用灯的白光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像个死人。

王卓然的声音从耳机里钻出来：太阳翼输电效率降了15%。撞击可能损伤了光伏板电路。

我听见自己吸气的声音像破风箱：全体穿压力服。晓瑞准备维修方案，

卓然监测碎片动态。指令长，王卓然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

雷达显示还有三块超过五厘米的碎片，两小时后进入三公里范围。

林晓瑞的笑声像砂纸磨铁皮：所以咱们要一边修飞船一边躲子弹？

拆弹专家至少能脚踏实地干活！我吼出声时，看见飘散的手册纸页像白蛾扑向舱顶。

等那些纸页慢悠悠落回，我才继续说：但现在拧个螺丝都得用腿勾着固定带，懂吗？

寂静里只有生命维持系统的嗡鸣。王卓然突然轻声说：能看见东风着陆场的灯火，

像撒在戈壁上的金沙。我望向那片光点，突然想起女儿把萤火虫装进玻璃瓶的样子。

她昨天还在视频里说：“爸爸，我学会折纸飞船了，等你回来我教你。

”现在那点灯火遥远得像个梦。林晓瑞打破沉默：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坐着等死？

准备出舱检修。我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喉咙发干，晓瑞，你负责拆卸外部防护板。

卓然，继续监测轨道碎片，有任何异常立即报告。

王卓然突然指着一块屏幕：有一块碎片变轨了！

弹道预测显示可能会在90分钟后接近到200米内。我看着那两个年轻人苍白的脸，

突然意识到他们和我女儿差不多大。但现在，他们都是战士，而我是他们的指挥官。

开始准备吧。我说，我们没时间浪费了。3林晓瑞第三次挤歪密封胶时，

胶线在失重中扭成麻花。这玩意在地面不是这样的！他牙缝里漏出嘶嘶气音。

王卓然飘过去递上注射器：试试逆着微重力场打胶。要慢一点，让表面张力起作用。

学院派。林晓瑞嘟囔着接过，胶体却听话地渗进了合金接缝。

我在电子板上画维修草图时，感觉后槽牙咬得太紧。晓瑞拆外部防护层，卓然定位泄漏点，

我协调天地支援。飞船突然剧烈摇晃。警报器尖叫：碰撞预警！碎片接近至500米！

它们来了！王卓然扑向雷达屏的姿势像投网捕鱼。她的发丝在失重中散开，

像黑色的海藻。林晓瑞已经把安全索扣在腰带上：给我十五分钟拆防护板。

要是垃圾飞过来，提前三十秒吼我！透过舷窗看见他飘出气闸舱的背影，

那根安全绳细得像蜘蛛丝。真空维修是场噩梦——他拧螺丝时整个人都在反作用力下旋转，

剥下的隔热材料碎片像蝗虫群粘满压力服。指令长，王卓然突然叫我，

地面发来了新的轨道预测。那片碎片群可能会在半小时后进入危险距离。

我看着屏幕上那些移动的红点，感觉胃在抽搐。每一个红点都代表一个可能致命的威胁。

当最后一块防护板卸下时，我们三人同时抽气。燃料管路上的裂口像咧开的冷笑，

边缘还闪着金属熔化的痕迹。比预想糟十倍。林晓瑞的面罩反射着惨光，管路快断了，

全靠内外压力粘着。稍微用点力就会彻底崩开。

王卓然调整内窥镜：裂缝边缘有熔化痕迹，撞击瞬间超3000度。这种损伤程度...

耳机里传来地面的新指令。我沉默了三秒，听见自己说：总部建议放弃神舟二十号，

等二十一号接应。林晓瑞的头盔撞在舱壁上：在这破罐子里当半个月活靶子？

谁知道下次来的碎片会撞哪儿！或者赌一把。我的视线扫过他们汗湿的额角，

用复合补丁外部修复，但可能让管路彻底崩断。舷窗外，

一块边缘锐利的碎片旋转着掠过，像死神的剃刀。我们三个人在舱内静静漂浮着，

等待着我的决定。看，我指着那片金属说，太空在催我们下注了。

王卓然轻轻飘到工具柜前，取出复合补丁材料：我建议尝试修复。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放手一搏。林晓瑞突然笑出声：说得对。我可不想在这铁棺材里慢慢等死。

我看着他们，这两个年轻的航天员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让我做出了决定。准备修复作业。

我说，我们回家。4我盯着那道裂口，感觉胃部缩成一团。

燃料管路上的裂缝像张狞笑的嘴，边缘还闪着金属熔化的痕迹。

林晓瑞的面罩反射着舱内昏暗的灯光，他飘在我身边，呼吸声透过通讯频道传来，又重又急。

指令长，这比预想的糟十倍，林晓瑞的声音带着嘶哑，管路完全断裂，

只是靠内外压力暂时粘着。任何大幅度动作都可能让它彻底崩开。

我们得用复合补丁从外部修复，但这就像在气球上动手术——稍微用力过猛就会炸。

王卓然调整着内窥镜焦距，轻声补充：裂缝边缘有熔化痕迹，

撞击瞬间温度超过3000度。碎片应该是高速掠过的，否则早就击穿了。我按下通讯键，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天宫，神舟二十号确认推进剂管路破裂，

需要立即执行应急维修方案。请求授权使用舱外维修工具包。

心的回应带着令人窒息的延迟：神舟二十号…我们正在评估…建议先进行补丁粘合测试…

林晓瑞突然一拳砸在舱壁上，身体在反作用力下旋转半圈。评估？测试？

他们以为我们在实验室玩积木吗！他猛地稳住身形，喘着粗气，指令长，每耽搁一分钟，

泄漏就在加剧。等他们评估完，我们早就变成人造卫星了！晓瑞！我低吼出声，

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舱内突然安静，只有生命维持系统的嗡嗡声填充着寂静。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发脾气能修好飞船吗？不能就闭嘴干活。

王卓然轻轻飘到工具柜前，取出复合补丁材料。她的动作很稳，

但额角的汗珠在失重中凝成漂浮的小球。指令长，我计算过，如果用双层补丁结构，

配合快速固化胶，理论上能承受返回时的压力变化。我望向舷窗外漆黑的空间，

那里偶尔有碎片反射的冷光一闪而过。我想起女儿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举着的纸飞船，

她说爸爸回来时要教我折一个能飞很远的。现在那纸飞船仿佛就在黑暗中漂浮，

随时可能被撕碎。准备出舱维修，我说，声音终于稳了下来，晓瑞，你主导操作。

卓然，持续监测碎片动态，有任何接近物立即预警。我负责安全索和工具传递。

林晓瑞沉默地点点头，开始组装维修工具。他的愤怒似乎转化成了专注，

手指在各种器械间飞快移动。当我们飘向气闸舱时，他突然低声说：对不起，指令长。

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我拍了拍他的肩，手感坚硬如铁。我们都不会死在这里，

我说，我答应过女儿要教她折纸飞船。气闸舱内压平衡的嘶嘶声像死亡的倒计时。

5真空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扑向林晓瑞。他刚完全飘出气闸舱，安全索就猛地绷紧，

整个人被惯性拽得旋转起来。稳住！我通过通讯频道喊话，手指死死扣住安全索控制器，

晓瑞，报告状态。没事…就是有点晕车的感觉。他的呼吸粗重，

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锐气，开始向泄漏点移动。卓然，那些该死的碎片还在附近吗？

王卓然的声音从舱内传来，清晰而冷静：最近的一块在一点二公里外，按照当前轨道，

四十分钟内不会构成威胁。但你们最好加快速度。

我透过舷窗看着林晓瑞像只笨拙的蜘蛛般在飞船外壳上爬行。

真空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艰难而夸张，他拧开固定螺栓时，

整个身体都在反作用力下缓慢旋转。剥下的隔热材料碎片像雪花般炸开，粘满他的压力服。

到达泄漏点，林晓瑞喘息着说，老天，这裂口比内窥镜里看到的还要大。指令长，

准备传递第一层补丁。我通过气闸舱的小舱门将补丁材料递出去。

那片银色的复合材料在真空中立刻变得僵硬，林晓瑞必须用特制的夹具才能控制它。

第一层就位…开始涂覆固化胶…他的声音突然中断，接着是一连串粗重的喘息，该死！

胶管喷口堵塞了！失重环境下胶体回流了！我感觉到冷汗从额角滑下。清理需要多久？

至少五分钟！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林晓瑞的声音里又开始渗入恐慌，

第二块碎片进入预警范围，直径约八厘米，预计二十五分钟后进入一公里范围。

王卓然的预警适时响起。我看着窗外林晓瑞慌乱的动作，

突然想起地面训练时教官的话：在太空中，越是紧急越要慢下来。晓瑞，停下来，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深呼吸。回想一下地面训练，胶管堵塞的应急处理方法。

有一瞬间的沉默，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然后：...反向加压。对，

反向加压可以清除堵塞。那就做。透过舷窗，我看见他取出小巧的气压枪，

对准胶管接口。一阵轻微的气雾喷出后，他比了个成功的手势。清理完毕。

继续涂胶...第一层补丁固定完成。指令长，传递第二层补丁。当第二层补丁就位时，

我们几乎要庆祝了。但就在这时，整个飞船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警报！

未预警的微小碎片群撞击！王卓然的声音尖锐如刀，右侧太阳翼再次受损！

输电效率下降至标准值的70%！林晓瑞在外部被震得脱离接触，安全索猛地拉直。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工具袋从手中脱出，缓慢而坚定地飘向黑暗的太空。我的工具！

他的哭喊声撕裂寂静。6工具袋在真空中旋转着远去，像一尾银色的鱼游进漆黑的深海。

林晓瑞徒劳地伸手想抓住它，身体却被安全索拽住，只能在原地无力地摆动。晓瑞，冷静！

我对着麦克风低吼，报告损失情况。他沉默了几秒，呼吸声粗重如风箱。

主电动螺丝刀、多功能钳、全部规格的补强支架...都没了。

就剩下手里这把可怜的手动螺丝刀和半管固化胶。王卓然的声音插进来，

带着压抑的紧张：指令长，太阳翼受损导致供电不足。

生命维持系统最多还能维持四小时全功能运行，之后就要切换到备用模式。

备用模式意味着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连加热食物都不可能。

我想起发射前看的任务简报，那行小字写着备用模式不建议连续使用超过两小时。

林晓瑞突然笑起来，笑声干涩刺耳：所以我们现在是坐在一个漏气的铁罐子里，

工具丢了大半，电力即将耗尽，而周围全是想弄死我们的太空垃圾？真是棒极了。闭嘴，

晓瑞！我猛地拍在控制面板上，震动传遍整个舱室，工具丢了就用手动！

电力不足就省着用！只要还没死，就继续干活！通讯频道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

王卓然轻声说：新监测数据，那块八厘米碎片轨道有变，可能比预测的更早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