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夏把羽绒服拉链又往上拽了拽。
初春的夜风裹着料峭寒意,钻进电动三轮车的帆布篷里。
后座传来窸窣响动,她回头看了眼裹着毛毯睡着的孩子们——朵朵蜷成虾米状,晨晨的小手还抓着半块没吃完的鸡蛋仔。
"妈妈..."晨晨在梦中抽噎一声,林夏的心跟着揪紧。
她摸出手机,23:47。
再坚持半小时就能收摊,明天朵朵还要期中考试。
"要两个红豆饼。
"低沉的男声惊得她一颤。
抬头时撞进一双温润的眼睛,男人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围巾松垮地搭在颈间,路灯在他眼尾的细纹上镀了层暖光。
林夏手忙脚乱地掀开保温箱:"现、现做的要等五分钟。
""不急。
"男人往篷布下挪了半步,目光扫过熟睡的孩子时顿了顿,"这么晚还带着孩子出摊?
"油锅滋滋作响,林夏把面团按进模具:"家里没人照看。
"滚烫的油星溅在手背,她下意识缩手,腕间的疤痕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男人忽然转身走向便利店。
林夏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苦笑着摇头。
这月第七个问同样问题的顾客,第十五个看到伤疤后避之不及的路人。
铁勺搅动面糊发出黏腻的声响,混着远处KTV隐约的歌声。
"用这个敷一下。
"玻璃瓶装的芦荟胶递到面前,蒸腾的热气里混入雪松香。
林夏怔怔抬头,男人正把塑料袋放在操作台上:退烧贴、儿童退烧药、卡通创可贴。
"孩子两颊发红,呼吸声重,可能在低烧。
"他指了指晨晨,"冰柜第二层有鲜牛奶,明早加热到38度再喝。
"泪水毫无征兆地砸在油锅边缘,溅起细小的油花。
林夏慌忙用袖口抹脸,却越擦越湿。
上次有人注意到晨晨咳嗽是什么时候?
离婚判决书下来的那天,还是被房东赶出门的雨夜?
"我叫沈岩。
"男人掏出手帕,浅灰棉麻布料带着体温,"每周三、五在师大文学院有课,经过这里看到你..."他忽然噤声,低头将药盒上的说明逐字念出声。
暖黄的光晕里,红豆香气悄然弥漫。
沈岩捧着纸袋离开时,林夏发现他悄悄在钱箱下压了张百元钞。
风掀起他大衣的衣角,露出内袋里泛旧的怀表链子,银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