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六年秋的定襄军营,入夜后风势渐急,卷起的沙砾打在帐篷上,发出 “沙沙” 的轻响。
中军帐内,霍去病正俯身对着羊皮地图,指尖在黑水河辎重队的标记上反复滑动 —— 白天敲定的 “围三缺一” 战术虽可行,但匈奴斥候的活动范围仍不明确,若稍有差池,八百轻骑恐陷入重围。
“嘶 ——” 他猛地按住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痛感从眉心蔓延开来。
这是原主留下的旧疾,每逢劳累或风寒便会发作,昨夜为了调整马料配比熬到深夜,今早又在铁匠营待了一整天,旧疾终究是扛不住了。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股淡淡的药香随着夜风飘进来。
卫伉提着一个铜制药炉,缓步走到案前,炉内的草药正冒着袅袅热气,药香中混着一丝清甜的蜜味,冲淡了帐内的墨汁味。
“校尉,奴婢听闻您头痛旧疾犯了,特来送药。”
霍去病抬头时,正看到她将药炉放在案上,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碗,用银勺舀出深褐色的药汁,又从另一个小罐里加了半勺蜂蜜,轻轻搅拌着。
“你怎么知道我头痛?”
他按着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上午在铁匠营,奴婢见校尉频频按太阳穴,便猜您旧疾快犯了。”
卫伉将药碗递过来,指尖避开他的手,只托着碗底,“这药是用天麻、川芎和蜂蜜熬的,天麻是奴婢前几日在草原上采的,比军中常备的干天麻药效更足,您趁热喝。”
霍去病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没有寻常草药的苦涩,反而带着蜂蜜的甜润。
他刚放下碗,卫伉又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露出一排细如牛毛的银针:“奴婢再为您施几针,能缓解头痛,还能助您安眠,免得夜里再被痛醒。”
他没有拒绝。
之前在马厩见识过卫伉的针灸术,此刻头痛难忍,也顾不得男女之别。
卫伉让他靠在软垫上,指尖在他太阳穴、风池穴附近轻轻按压,确认穴位后,银针缓缓刺入。
冰凉的针尖刚触到皮肤时,霍去病下意识地绷紧了肩,却很***受到一股暖流顺着穴位蔓延开来,眉心的胀痛感竟渐渐消散。
“校尉平时是不是常熬夜?”
卫伉一边调整银针的角度,一边轻声问道,“您的脉象偏虚,若是长期劳累,旧疾怕是会越来越重。”
霍去病望着帐顶的帆布,想起穿越后的这几日:改良兵器、调整马料、推演战术,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何尝不想歇,可漠北的匈奴虎视眈眈,八百轻骑的性命系在他手上,容不得半分松懈。
“军中事务多,歇不下来。”
他低声道。
卫伉沉默了片刻,从布包里取出一个香囊,放在他手边:“这香囊里加了合欢花和薰衣草,能安神助眠。
您夜里要是再头痛,就把香囊放在枕边,多少能缓解些。”
霍去病拿起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的草药,还有一丝卫伉留下的温度。
帐外的风声渐小,药炉里的草药还在散发着清香,银针带来的暖意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他看着卫伉收拾药炉的身影,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懂医术、又细心的人在身边,似乎也不是坏事。
“多谢。”
他轻声道。
卫伉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回头时,烛火映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校尉是汉军的栋梁,您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她提着药炉,轻轻退出了帐外,帐帘落下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霍去病靠在软垫上,头痛己经完全消散。
他拿起枕边的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合欢花的清香让人心安。
他重新看向羊皮地图,指尖的动作却比刚才柔和了些 —— 或许,他不用事事都独自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