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粘在鼻腔里，我蹲在病房走廊尽头的消防栓后面。
手机屏幕亮着经纪人发来的地址：叶氏大厦28层，于景晨工作室。
指尖无意识摩挲怀表边缘，沈知遥给的这玩意儿从刚才开始就微微发烫。
"要查***相，得先看懂棋盘。
"我对自己说，声音闷在口罩里。
更衣室里的黑色连体服还带着樟脑味，拉链卡在喉结处。
十年前生日时父亲送的彩虹糖就躺在口袋里，现在它们成了对付监控探头的最佳道具——融化后能糊住镜头，比任何黑客技术都靠谱。
电梯井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我闪进安全通道。
脚步声像从地底爬上来似的，每一步都踩在我后颈汗毛上。
第17层是财务部，第19层是法务部，到25层时怀表突然剧烈震动。
"不对。
"我倒退两步，发现指示灯显示25层变成了闪烁的红光。
去年装修明明拆掉了旧档案室，可现在通风口飘出的霉味分明是那些老卷宗的气息。
手指摸到门缝里的铁锈，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我就是在这条走廊上听见父亲书房传来的枪声。
此刻幻听又来了，咔嗒咔嗒，像是保险栓被推开的声音。
档案室门锁是六位密码，我试了父亲生日、叶墨晨车祸日期，最后输入自己重生那天——叮。
霉味扑面而来时，怀表突然发出尖锐鸣响。
整间屋子的金属柜都在共振，泛蓝光的终端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全家福。
画面里父亲抱着十岁的我，背景是我亲手画的歪扭蛋糕。
"你真的以为这是第一次尝试？
"机械女声响起的瞬间，我的手指仿佛有了记忆般在键盘上翻飞。
前世记忆突然闪现：生日当天这台电脑曾自动播放生日歌，而那天我亲眼看着父亲倒在血泊里。
视频加载条刚到三分之一，屏幕突然变成血红色。
《心镜录》从背包里自动飞出，悬浮在半空疯狂翻页。
纸张渗出墨汁般的黑雾，缠上我的手腕。
耳鸣频率和头顶的老风扇逐渐同步，鼻腔涌出铁锈味。
指尖触到视频画面的刹那，冰凉触感让我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手。
"他们在说计划照旧...""但这句话明明是我..."喉咙突然哽住，黑雾顺着血管爬上太阳穴。
监控录像里出现穿病号服的自己，正把什么东西塞进父亲西装内袋。
那张脸确确实实是我，可记忆里那天我在ICU陪护叶墨晨。
红外线扫描仪亮起绿光时，怀表烫得几乎握不住。
通风口飘出的气体带着香槟甜味，和宴会厅那天一模一样。
我扯断服务器网线，电火花炸开的瞬间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警报声撕裂耳膜，我踩着翻倒的文件柜跃向通风口。
落地时踢翻的相框露出背面刻字："2019.12.24 叶氏并购案纪念"。
而现在明明是2021年冬天。
"时间错乱了。
"我喘着气往密道深处爬，指尖摸到墙缝里青苔混合机油的味道。
沈知遥从阴影里走出来时，我正要把U盘***终端。
他手里转动的怀表链与我的心跳逐渐同步。
"这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是被折叠的时间层。
"他说话时，我看见他身后墙上渗出暗红液体，"你父亲在三年前就设置了这个陷阱——为了今天的你。
"照片飘落在眼前时，我差点尖叫出声。
画面里穿病号服的自己站在焚化炉前，怀里抱着染血的《心镜录》。
背面警告字迹和我写在日记本上的完全一致："真正的敌人是你自己"。
"他留给你最危险的礼物。
"沈知遥的声音像从水底传来，"完整的记忆拼图。
现在要问的不是谁要害你，而是你到底是谁"。
怀表齿轮发出错乱声响，指针逆时针疯狂旋转。
通风管道传来脚步声，我转身时瞥见终端屏幕闪过一行字：加密文件己下载。
沈知遥指尖的怀表链在昏暗中划出银色弧光。
我盯着他身后渗出的暗红液体，喉头发紧。
"你早就知道时间不对劲。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上个月你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可你根本在等某个时间节点。
"他没否认，只是伸手触碰我发烫的耳后。
那里突然传来金属贴肤的凉意——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微型追踪器。
他的呼吸扫过我耳廓："现在是了。
"通风管轰鸣骤然加大，我看见他白大褂下摆沾着和墙缝相同的机油味。
记忆深处有什么在翻涌，却在触及表层时碎成玻璃渣。
"先离开这里。
"他攥住我手腕，力道让我想起ICU里那次急救。
警报声戛然而止的刹那，整栋楼陷入绝对黑暗。
我们踩着应急灯微光穿过长廊，路过财务部时我忽然僵住。
落地窗外飘着鹅毛大雪，而今早新闻说本市十年未见雪。
"这是..."我转头看向沈知遥，他镜片上映出我瞳孔里跳动的蓝光。
"叶卿雪。
"他声音突然变得陌生，"你从没真正活在当下。
"空气骤然凝固，我后退半步撞到消防栓。
金属撞击声里混着孩童笑声，那分明是我七岁生日时录的电子音乐。
天花板开始滴落温热液体，落地时变成泛黄的照片。
沈知遥弯腰捡起一张递给我。
画面里穿病号服的我正往父亲西装内袋塞东西，背后电子钟显示2019年12月24日。
可那天我在医院签病危通知书。
"这不可能..."更多照片从通风口涌出，每张都是不同年龄的我站在焚化炉前。
最新那张右下角印着今天日期，而我的脸上有未干的血迹。
沈知遥突然将我按进阴影。
远处传来靴子碾雪的声响，那分明是冬天才会有的动静。
我屏住呼吸，感觉他掌心渗出的冷汗浸透我衣领。
"他们在看着。
"他嘴唇几乎贴上我耳垂，"但这次剧本该改写了。
"怀表指针开始逆跳，我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正对着空气微笑。
那绝不是现在的我会有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