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正旺，暖融融的热气裹着龙涎香的清雅气息，将沈璃玥从冷宫带来的寒气彻底驱散。
她被放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小身子陷在蓬松的皮毛里，舒服得差点哼哼出声。
抬眼望去，鎏金铜炉里香烟袅袅，雕花梁柱上缠着金线绣的龙纹，连旁边伺候的宫女都穿着绣着云纹的绸缎——这待遇，跟冷宫那破地方比起来，简首是从地狱到了天堂！
啧啧，不愧是皇帝的寝宫，就是豪华！
早知道抱大腿这么香，我当初就该早点哭惨点！
沈璃玥眨巴着圆眼睛，偷偷瞄向坐在案前的男人。
沈晏清正低头批阅奏折，玄色锦袍的袖口挽起一点，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握着朱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间带着帝王特有的沉稳。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扫了过来，眸色深邃，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旁边小几上的白玉碗。
碗里盛着温热的米汤，稠稠的冒着热气，是李公公刚让人送来的。
沈璃玥的肚子瞬间“咕咕”叫了起来——从穿过来就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那碗米汤，小短腿蹬了蹬，心里疯狂暗示：爹！
我饿！
快喂我！
你女儿要饿死了！
沈晏清的笔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放下朱笔，起身走到软榻边，弯腰拿起那碗米汤，又从旁边取了个小巧的银勺，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动作不算熟练，甚至带着点笨拙，跟他平日杀伐果断的模样截然不同。
哟，疯批爹还挺细心？
这要是让朝堂上那些大臣看见，怕是得惊掉下巴！
沈璃玥心里乐开了花，乖乖地张开小嘴，等着米汤送进来。
银勺刚碰到嘴唇，温热的米汤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瞬间驱散了饥饿感。
沈璃玥满足地眯起眼睛，小脑袋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像只讨食的小奶猫。
沈晏清看着她这副模样，喂饭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一勺接一勺，白玉碗里的米汤很快见了底。
沈璃玥舔了舔嘴角，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心里的吐槽又开始了：嗝~饱了饱了！
这米汤味道不错，就是没放糖，要是再加点蜂蜜就完美了！
不过看在你亲自喂我的份上，原谅你了，便宜爹！
“蜂蜜？”
沈晏清放下银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声音低沉，“李公公。”
候在门外的李公公连忙进来：“奴才在。”
“去御膳房传旨，明日起，九公主的辅食里，加些蜂蜜。”
李公公一愣，随即连忙磕头：“奴才遵旨！”
这位九公主也太受宠了吧？
不仅能待在养心殿，陛下还亲自喂饭，连辅食加不加糖都要亲自吩咐！
李公公心里震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躬身退了出去。
沈璃玥也惊了一下：哎？
他听见我想要蜂蜜了？
不是吧，我这读心术这么灵？
还是他刚好想起来加？
她正琢磨着，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张昭仪、周婕妤、陈容华前来请安。”
沈晏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不太想应付这些后宫妃嫔，但还是沉声道：“让她们进来。”
很快，三位穿着各异的妃嫔鱼贯而入，为首的张昭仪穿着一身粉色绣海棠的宫装，妆容精致，笑容温婉；旁边的周婕妤则穿了件碧色罗裙，眉眼间带着点怯生生的柔媚；最后面的陈容华穿着淡黄色衣裙，低着头，看起来不太起眼。
三人进来后先给沈晏清行礼，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
沈晏清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时，带着审视的意味。
张昭仪起身时，目光飞快地扫过软榻上的沈璃玥，笑容更柔了：“陛下，这就是近日传遍后宫的九公主吧？
瞧着真是水灵，眉眼间跟陛下还有几分相似呢。”
她说着，就想去碰沈璃玥的脸蛋，语气亲昵得像是在讨好。
沈璃玥却猛地绷紧了身子——作为资深古言编辑，她对这种“笑面虎”式的角色再熟悉不过了！
尤其是这张昭仪，她瞬间就从记忆里扒出了对应剧情：来了来了！
这就是那个穿粉衣服的张昭仪！
表面温婉，背地里坏得很！
原著里就是她给我爹下了慢性蛊，让我爹后期性情大变，死得更惨！
现在还想碰我？
离我远点！
就在张昭仪的手指快要碰到沈璃玥脸颊时，沈晏清忽然抬手，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动作看似随意，却刚好挡住了她的动作。
“公主还小，怕生。”
他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张昭仪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顺势收回手，笑着说：“是臣妾唐突了，九公主这般金贵，确实该好好护着。”
旁边的周婕妤也连忙附和：“张姐姐说得是，陛下对九公主这般上心，将来定是最受宠的公主。”
她说着，目光落在沈璃玥身上，眼神里带着点羡慕，还有点不易察觉的讨好。
沈璃玥却没放松警惕，她盯着周婕妤那身碧色罗裙，脑海里的剧情库又翻出了对应的条目：还有这个穿绿衣服的周婕妤！
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暗地里跟我那野心勃勃的皇叔勾搭在一起！
两人联手收受贿赂，后期还帮皇叔谋权，最后被我爹发现，赐了毒酒！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道心声刚落下，沈晏清握着茶盏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张昭仪下蛊？
周婕妤与皇叔私通？
这两个消息，每一个都像惊雷般炸在他脑海里。
张昭仪是太后举荐入宫的，平日向来温婉懂事，他虽不宠爱，却也未曾亏待；周婕妤性子柔弱，更是从未引起过他的注意——可怀里这小奶娃的心声，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不信。
毕竟，昨天她还精准地“预言”了他对“五马分尸”的恐惧。
沈晏清抬眼，目光扫过张昭仪和周婕妤，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张昭仪被他看得心里一慌，下意识地低下头；周婕妤更是吓得肩膀微微颤抖，连呼吸都放轻了。
站在最后的陈容华见气氛不对，连忙上前一步，柔声说：“陛下，臣妾今日炖了些银耳莲子羹，想着陛下批阅奏折辛苦，特意送来给陛下补补身子。”
她说话时声音细细的，态度恭敬，看起来最是安分。
沈璃玥瞥了她一眼，心里的吐槽没停：这个黄衣服的陈容华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胆小了，在后宫里混得没什么存在感，最后病死在宫里了。
算是这三个人里最安分的了。
沈晏清听到这心声，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点。
他淡淡点头：“放下吧。”
陈容华连忙将食盒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躬身退了回去，依旧低着头，不敢多言。
张昭仪见沈晏清神色缓和，又想找话题讨好：“陛下，九公主刚到养心殿，想必还缺些伺候的人。
臣妾宫里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不如就让她们过来伺候九公主？”
想安插眼线？
没门！
你那宫女指不定是来给我下毒的！
沈璃玥心里冷哼，小脑袋往软榻里缩了缩，故意对着沈晏清“咿呀”了两声，还挥了挥小拳头。
沈晏清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抬眼看向张昭仪，语气冷了几分：“不必了。
养心殿的人，够用。”
这话带着明显的拒绝，张昭仪的脸色终于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周婕妤也察觉到陛下今天的态度不对劲，不敢再多言，只是偷偷用眼角余光瞄着软榻上的沈璃玥，心里满是疑惑——这九公主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奶娃，怎么就让陛下这般重视？
连她们这些妃嫔都被冷待了？
沈晏清不想再跟她们周旋，放下茶盏，沉声道：“朕还有奏折要批阅，你们先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
三人连忙行礼，鱼贯而出。
殿门关上的瞬间，沈璃玥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的吐槽像开了闸的洪水：可算走了！
这后宫的女人就是麻烦，一个个笑里藏刀的，要不是我知道剧情，迟早被她们坑死！
便宜爹也真是，明明是个暴君，对付这些女人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首接赶出去不就完了？
沈晏清没理会她的吐槽，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即对着空气沉声道：“暗一。”
一道黑影瞬间从房梁上落下，单膝跪地：“属下在。”
“去查两件事。”
沈晏清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查张昭仪近日的行踪，尤其是接触过什么人，用过什么药材。
二，查周婕妤与靖王（皇叔）的往来，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暗一瞳孔骤缩——靖王？
张昭仪？
陛下怎么突然要查这两个人？
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道：“属下遵旨！”
黑影一闪，消失在殿内。
沈璃玥听得眼睛都亮了：可以啊便宜爹！
反应够快的！
这就派人去查了？
看来我这读心术还真没白开，以后就能帮你提前踩雷了！
沈晏清走到软榻边，弯腰看着她。
小家伙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小脸上满是得意，那模样，像极了偷吃到糖的小狐狸。
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蛋，触感软乎乎的。
哎！
又戳我脸！
我这脸是让你随便戳的吗？
再戳我就哭给你看！
沈璃玥鼓了鼓腮帮子，故意瞪了他一眼。
沈晏清的嘴角微微上扬，难得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小奶娃，还真是个活宝。
接下来的时间，沈晏清继续批阅奏折，沈璃玥就在软榻上打盹。
偶尔她醒过来，看到奏折上的内容，还会忍不住在心里剧透几句：这个奏折是说江南水灾的吧？
原著里就是因为处理不当，导致民怨沸腾，最后爆发了叛乱！
爹，你得派个靠谱的人去赈灾，别用那个贪官！
这个大臣是想推荐自己的侄子当官吧？
他侄子就是个草包，后来贪赃枉法被砍了头！
爹，你可别被他骗了！
沈晏清一边听着她的心声，一边对照奏折内容，越听越心惊——这小奶娃说的，竟全是他没注意到的细节，甚至连官员的私心都看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亲耳听到，他绝不敢相信，一个刚出生的奶娃，竟能知晓这么多朝堂秘事。
转眼到了傍晚，暗一回来了。
他再次跪在沈晏清面前，声音带着明显的震惊：“陛下，属下查明，张昭仪近日暗中接触过西域来的巫医，还买了些罕见的药材，据说是用来‘调理身子’，但那些药材……确实能用来炼制慢性蛊。
还有周婕妤，属下在她宫外的暗格里，找到了三封与靖王往来的书信，内容皆是商议如何转移户部的银子……”每一句话，都与沈璃玥的心声分毫不差！
沈晏清握着奏折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早就知道后宫和朝堂暗流涌动，却没想到，连他身边的妃嫔都敢这般算计他！
若不是玥儿的心声提醒，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等到蛊毒发作、银子被贪，才后知后觉！
“很好。”
沈晏清的声音冷得像冰棱，“传令下去，将张昭仪禁足于景仁宫，周婕妤……打入冷宫。
至于靖王，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必惊动。”
“属下遵旨！”
暗一领命，再次消失。
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龙涎香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沈晏清走到软榻边，低头看着己经睡熟的小奶娃。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模样可爱得紧。
就是这个看起来软乎乎的小奶娃，用她那神奇的心声，一次次给了他警醒。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会知道未来的事？
会看透人心的算计？
沈晏清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震惊、好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
他看着龙床上咿呀学语（此刻正呼呼大睡）的女婴，眼神深邃如渊，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疑惑：“朕的小公主，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色渐深，养心殿的烛火摇曳，将一人一婴的身影拉得很长。
没有人知道，这个能看透人心的小奶娃，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如何搅动北燕的风云，如何让这位杀伐果断的暴君，一步步变成护女如命的“女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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