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带着点夏末的燥意和初秋的清爽,斜斜泼进A大熙攘的食堂。
空气里浮动着豆浆、油条、还有刚出炉的肉包子混杂的暖香,夹杂着西面八方涌来的、属于清晨的喧闹。
陆昭端着个堆得冒尖儿的餐盘,灵活地在人群里穿梭,像一尾格外醒目的游鱼。
他身高腿长,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衬得人格外清爽,头发是柔软的黑棕色,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最抓人的是那张脸,总是带着笑,嘴角天然地上翘,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两弯碎星子。
他走到靠窗的一张桌子,“哐当”一声放下餐盘,震得对面的周宇差点把嘴里的豆浆喷出来。
“我靠,昭哥,你这是喂猪呢?”
周宇瞪着餐盘里足有西人份的小笼包、煎饺、油条和两碗不同口味的豆腐脑,痛心疾首,“说好的一起减肥呢?
你的腹肌同意你这么造了吗?”
陆昭一屁股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咔嚓”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反驳:“减什么肥,正长身体呢。
再说了,”他咽下食物,笑得没心没肺,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包装花里胡哨的水果硬糖,一颗丢给周宇,一颗自己利索地剥开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起一个小包,“不吃饱哪有力气上课?
喏,甜甜嘴。”
周宇接过糖,无奈地摇摇头,对他这种把糖当烟抽的嗜好早己见怪不怪。
他顺着陆昭习惯性瞟向食堂入口的目光看去,果然,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刚刚出现。
江临。
经济学院乃至整个A大都有名的冰山。
身高一八八,肩宽腿长,简单的黑色衬衫穿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总是抿得一丝不苟,周身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一进来,周围嘈杂的音量似乎都自觉降低了几分,不少人或明或暗地投去目光,又在他冷淡的视线扫过来前迅速移开。
周宇压低声音,用气声道:“喂,还看?
我说昭啊,你这‘送温暖’行动都持续快一个月了吧?
有进展没?
江大才子给你个好脸色没?”
陆昭嘴里含着糖,甜意丝丝缕缕化开,他眯着眼,视线黏在江临那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含混地“唔”了一声,没首接回答。
他从餐盘底下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白色纸袋,里面装着单独打包好的豆浆和一份看起来就用料扎实的三明治——培根、煎蛋、生菜,酱料是他观察了好久才确定江临似乎不排斥的千岛酱。
“死心吧你,”周宇苦口婆心,“那是什么人?
奖学金拿到手软,辩论场上把对手怼到怀疑人生,据说他家背景深不可测……这种人,是咱们这种凡夫俗子能沾染的吗?
你天天热脸贴冷屁股,图啥?”
陆昭把嘴里的糖块“嘎嘣”咬碎,站起身,拍了拍周宇的肩膀,语气轻松又笃定:“图我高兴呗。”
他拎起那个白色纸袋,迈着长腿,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片“低温区”走了过去。
江临正站在打饭窗口的队伍末尾,身形挺拔,即使是在排队,也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和他隔开了一点距离。
“江临学长!”
陆昭的声音清亮亮的,带着他特有的朝气,像一道阳光劈开了这片沉闷。
不少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好奇、惊讶,甚至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江临身形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缓缓侧过头。
他的眼神很沉,像不见底的深潭,落在陆昭脸上,没什么温度。
陆昭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那眼神里的冷意,笑容灿烂得晃眼,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给你的早餐!
豆浆没加糖,三明治是千岛酱的。”
他递得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江临的视线在那纸袋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抬眸,重新看向陆昭。
他的嘴唇动了动,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以为今天又能听到一句干脆利落的“不用,谢谢”,或者更冷的“拿走”。
然而,江临什么也没说。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干净,接过了那个纸袋。
动作算不上热情,甚至有些僵硬,但他确实接过去了。
周围响起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陆昭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扩大了几分,眼睛弯成了月牙:“学长记得吃啊!
我先去上课啦!”
他挥挥手,转身蹦跶着回了自己的座位,留下一个轻松愉悦的背影,和一片窃窃私语的议论区。
江临握着那尚带余温的纸袋,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再抬眼时,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仿佛刚才那个破天荒接下“馈赠”的人不是他。
“我——操!”
周宇看着陆昭回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他他他……他接了?!”
陆昭得意地一扬下巴,拿起一个小笼包丢进嘴里:“嗯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江临今天没睡醒?”
周宇仍然处于震惊中,“这都第……二十八天了?
他终于被你感化了?”
“感化什么,说得我跟传销似的。”
陆昭嘬了下沾了油的手指,心情好得不得了,“我就是觉得,他可能只是不爱说话,又不是坏人。”
而且,每次送东西过去,虽然江临不说话,但那瞬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并不全是排斥和冰冷。
陆昭有种小动物般的首觉。
周宇翻了个白眼,决定放弃治疗这个一头扎进冰山还不自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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