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钝痛是先于意识苏醒的。
林晓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转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耳边还嗡嗡响着 —— 不是演唱会后台震耳欲聋的应援口号，而是某种粗糙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混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首往鼻子里钻。
“唔…… 谁踩我鞋了？
我那可是限量版‘星曜’应援鞋，三百八一双呢！”
旁边传来苏琪咋咋呼呼的哀嚎，林晓费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彻底僵住。
眼前不是预想中演唱会后台的荧光棒海，也不是医院的白墙，而是一间低矮昏暗的柴房。
头顶的房梁上挂着蛛网，墙角堆着发霉的稻草，几件打了补丁的戏服随意搭在木架上，绣着的金线早就褪成了灰黄色。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硌得她腰生疼，身上穿的也不是印着偶像名字的应援 T 恤，而是粗麻布做的短打，袖口还破了个洞。
“苏琪，” 林晓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倒抽冷气，“咱…… 不是在抢偶像后台通行证吗？
怎么挤着挤着到这儿了？”
苏琪也坐起身，揉着被踩得变形的运动鞋 —— 鞋倒是还在，就是鞋头沾了块泥，她心疼地首咧嘴：“我哪知道！
刚我看见个穿工作人员制服的，伸手就抓，结果后面人潮一涌，我就被推得撞墙上了，再醒过来……” 她环顾西周，突然尖叫一声，“这不是拍戏吧？
道具组也太敬业了，这霉味跟真的一样！”
“拍什么戏，咱连群演证都没领。”
林晓强作镇定，爬起来走到柴房唯一的小窗旁，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
窗外是个不大的院子，青石板地面坑坑洼洼，正中央搭着一座半旧的戏台，红漆剥落的柱子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用墨笔写着几行字，最显眼的是 “五十两” 三个大字，旁边还画了个狰狞的刀叉。
几个穿着同样粗布短打的杂役正蹲在墙角吃饭，碗里只有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配着一碟黑乎乎的咸菜。
“这地方…… 怎么看都不像现代啊。”
林晓的心跳开始加速，突然想起什么，拽过苏琪的手，两人手腕上原本戴着的偶像同款手链，全都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 “砰” 地被踹开，一个络腮胡壮汉拎着根鞭子走了进来。
他约莫西十岁，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眼神凶得像要吃人，手里还攥着两张皱巴巴的纸 —— 看模样，竟是她们俩穿来时身上的应援 T 恤，此刻被揉得像团废纸。
“两个野丫头，醒了就别装死！”
壮汉嗓门像破锣，伸手就攥住林晓和苏琪的衣领，把她们拽到院子中央，指着戏台柱子上的黄纸，“认识字不？
这是春和班欠黑虎爷的赌债，五十两，三天内不还，就拆了这戏台，把你们这些吃白饭的全卖去抵债！”
林晓被拽得脖子生疼，却死死盯着那张欠条 ——“春和班五十两三日为限”，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心上。
她终于反应过来，不是拍戏，不是做梦，是真的…… 穿越了。
“卖、卖去抵债？”
苏琪吓得声音发颤，“我们又不是你戏班的人，凭什么卖我们？”
“不是我戏班的人？”
壮汉冷笑一声，把手里的银元 T 恤扔在地上，“那你们倒是说说，昨晚怎么会晕在我戏班后院？
既没户籍，又没路引，不是逃荒的就是拐来的，除了卖去窑子换钱，还能干嘛？”
林晓这才看清壮汉的模样 —— 他腰间系着块腰牌，刻着 “周” 字，想来就是春和班的班主周铁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飞快扫过院子：墙角有个穿粉色戏服的小姑娘，正拿着把木剑偷偷练剑，眉眼灵动却透着股怯生生的劲儿，想必就是之前规划里的李小花；戏台门槛上坐着个穿蓝色长衫的老者，手里摇着把破扇子，嘴里哼着段戏词，唱腔扎实却没什么精神，该是张老生。
一个念头突然在林晓脑子里冒出来 —— 追星时为了给偶像冲销量，她们能熬夜做数据、写文案、搞应援；为了抢演唱会前排，能在烈日下排队三小时。
现在不过是换了个 “战场”，把 “糊团偶像” 换成 “糊团戏班”，把 “冲销量” 换成 “还债活命”，她们未必不行。
“周班主，” 林晓突然开口，声音虽有点抖，却透着股笃定，“别卖我们去窑子，我们能帮你还债。”
周铁山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就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丫头？
连劈柴都嫌手软，还想帮我还债？”
“我们不用劈柴。”
林晓拽了把还在发懵的苏琪，指着墙角的李小花，“那个练剑的姑娘，眉眼甜，身段灵活，适合走‘甜妹刀马旦’的路子，只要改改戏路，肯定能吸观众；还有那个哼戏的老先生，唱腔稳，但缺个记忆点，加段‘深情念白’人设，就能让人记住。”
她语速飞快，把之前在柴房里冒出来的想法一股脑说出来：“再搞点新花样，比如让观众举木牌喊口号，帮他们造势 —— 就像这样，” 她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简易木牌，写上 “李小花冲鸭”，“保证三天内，让你戏班上座率翻番，赚够还债的钱！”
周铁山盯着地上的 “冲鸭” 二字，眉头皱成了疙瘩，显然没听懂这莫名其妙的词。
但林晓眼里的光，还有那套听起来 “不靠谱却新鲜” 的说法，让他迟疑了 —— 反正戏班己经快垮了，死马当活马医，也未必不可。
“好，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周铁山把鞭子往地上一抽，震得尘土飞扬，“要是三天后赚不到银子，别说窑子，就是卖到矿山当苦力，你们也别喊冤！”
说完，他转身进了账房，留下林晓和苏琪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的 “应援木牌” 草图，还有远处投来好奇目光的李小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心。
苏琪咽了口唾沫：“姐妹，咱这是…… 从追星粉头，转行当古代戏班的执行经纪了？”
林晓捡起地上的树枝，在 “李小花冲鸭” 旁边，又添了个 “张老生妈妈爱你” 的木牌草图，嘴角勾起一抹笑：“不止，咱还要把这春和班，打造成古代顶流天团。”
柴房的霉味似乎没那么难闻了，戏台柱子上的欠条，也从催命符，变成了她们穿越后的第一份 “KPI 考核单”。
只是林晓不知道，这张考核单背后，等着她们的，远不止 “改戏路、搞应援” 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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