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疑云重重夜色铺展在云州市上空，灯火辉映的公寓楼远看如同悬浮的玻璃帷幔。
褚婧如立于五楼走廊尽头，手中警惕地握着记录本。
隔壁房间的门里隐隐传出低声交谈，轻微杂音隐入寂静夜里。
她微抬下巴，借着昏黄走廊灯细致端详面前的单元门——编号502，少女梁瞳最后的住所。
会客室气氛尚未散尽的焦灼仿佛还粘附在褚婧如发梢。
“褚侦探，我们己经做了初步笔录。”
开门入户，贺京尧迎面步来，依旧那件素黑立领夹克，胸前警徽在灯下一闪而过。
房内除了他，一个文静女孩低头坐在沙发角落，旁边是躲在阴影中的高沛群。
婧如扫视一眼，目光落在沙发上的女孩。
圆脸细眉，神情惶恐——“梁瞳的同学，孙一菲。”
贺京尧轻声介绍。
“你好。”
婧如微笑点头，随即坐下，取出笔记本，语气柔和：“能和我讲讲梁瞳那晚的情况吗？”
孙一菲吞吞口水，拽紧校服袖口。
“那天放学后，我们一起去了小吃街。
后来梁瞳说要去‘灯塔书屋’等一个朋友。”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褚婧如手中笔微动。
“她朋友叫什么？
你们还有谁见到过对方？”
孙一菲摇头，眼神飘向地板。
“没有，她没说是谁，是个男的，还是个女的，也没透露。
后来我有消息，她发来一条语音，说快回家吧，别担心。”
贺京尧插话，补充一句：“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书屋北边小区天桥下——监控里一晃而过的背影。”
空气凝聚。
褚婧如翻阅照片，那道模糊的人影身型与梁瞳相符，同行却没录下。
她利落翻页，忽然停住了——梁瞳肩膀上斜挎的帆布包不见了。
“包是线索。
这种背包，书屋同学也有人用吗？”
婧如朝孙一菲问。
“不是。
他那帆布包是自己手缝的，袋口上有个黄色小熊刺绣——全班就她有。”
“能麻烦你画下那个小熊吗？”
婧如递来纸笔，神情笃定。
房间安静下来。
褚婧如视线扫过高沛群，他此刻冷淡斜靠沙发，不发一言，仿佛仅是被动观望。
但那双深陷的眼眸却在孙一菲作答时，微不可察地收紧。
婧如记下细节，温声告别孙一菲，高沛群突然开口：“褚小姐，作为侦探，案件真如传闻那么复杂吗？
一个女孩离奇失踪，也许只是普通的家庭矛盾。”
婧如不动声色回望，“的确，普通与否，还需排查。
高先生与梁家有业务往来？”
高沛群抿唇，低声，“旗下有家文化公司与梁父合作过，但只限公事。”
他说完便移开视线，指尖轻敲桌面，音节异于寻常的急促。
空气里仿佛有道无形涡流将彼此拉近又推远。
褚婧如心头微凝，对高沛群的刻意疏离与临时现身多了几分戒备。
正要进一步追问，门铃突兀响起，打破僵持。
“冯书昭，都市女刊。”
来人推门而入，一身利落的格纹风衣，笑意盈盈跃上脸颊，“褚姐，这么晚还在现场啊？”
褚婧如目光一柔，和她交换会意一笑：“新闻界的鼻子比警犬还灵。”
冯书昭掏出手机，亮出一则疑似现场偷拍的小视频，画面模糊，却隐约能辨出天桥侧影和书屋标牌。
她主动递到婧如手中：“今晚微博爆出来的，我还联系了书屋老板，小半个小时后能约见。”
贺京尧翻了翻视频，眉头皱起。
“信息泄露得这么快？
你们媒体总有‘神通’。”
书昭得意一笑，又正色问婧如：“你觉得——梁瞳会不会是自愿离开？
她母亲言辞一首含糊，家庭氛围也许压得她喘不过气。”
“凡有蛛丝马迹，都不能草率假设。”
婧如轻点下巴，忽觉角落投来一道复杂目光。
高沛群正注视着冯书昭，眼神冷静得近乎洞悉一般。
气氛骤然凝固，书昭灵机一动，岔开话题：“说来巧，其实昨夜我在‘心灵花园’心理诊所采访，见到沈医生了，她挺担心婧如，也答应帮忙分析一些线索。”
褚婧如浅笑，环境里情绪终于松动几分。
此刻，孙一菲递来那张有些稚嫩的刺绣卡通图。
婧如细看后收入笔记本，口中自语：“也许能用得上。”
众人正准备起身，贺京尧忽然接到电话，脸色变幻之间，迅速收敛情感。
“技术科刚来消息，发现天桥下有人遗落一块手表，疑似梁瞳父亲的生日礼物。
队里要连夜去现场搜查。”
气氛陡然紧张。
婧如与贺京尧对视，各自眼底倏然闪过一道凛光。
“我一起去。”
她镇定落座，面上复杂情绪一秒隐去，只剩坚定。
半小时后，风吹动夜色如浓墨，天桥下灯影倾斜。
警戒线泛起冷白色光晕，褚婧如、贺京尧先后抵达，冯书昭蹑手蹑脚尾随在后。
地面泥水混杂，手电光束下，孤零零的女士手表静静伏在石缝边缘，其背后卡着一枚形状特殊的发夹，上面残留褪色黄色棉线。
褚婧如俯身细看，手指抚过发夹，隐约能感到一丝温度。
“发夹上有线头，颜色与小熊刺绣一致。
有人刻意摘下包饰转移注意力。”
她低声自语，脑海里迅速拼接起晚间的信息碎片。
贺京尧蹙眉，“是不是说明现场有争执？
遗落手表和掉落发夹，不像单纯离家出走。”
冯书昭上前，手机灯光仔细比对：“你看，手表表面的玻璃有细微划痕，像是被什么生硬物体碰碎的？”
褚婧如凝视那道裂痕，心头骤然一沉。
她略退后一步，思绪翻涌，努力平复情绪，语气却异常冷静：“梁瞳应该被人强行带离现场，遗留物品说明临时挣扎或者反抗。”
警戒线外，卷发的沈韵悄然出现，她裹着轻薄风衣，一如既往温婉。
“刚下会诊，收到书昭信息便赶来了。
发夹失误遗落，可能是被拉扯脱的不自觉行为。”
沈韵边说边俯身，敏锐地观察现场环境。
婧如微点头：“从行为模式来看，梁瞳应非自愿失踪，且现场附近无明显血迹或拖拽痕迹，说明对方相当谨慎。”
沈韵思考几息，悄声补充：“从受害者心理特征分析，梁瞳非易受骗型女孩，能让她离开家人与安全区的，或者是极具信任感、亦或极具威胁性的熟人。”
周边巡逻灯影闪烁，夜色被警灯切割得零碎。
褚婧如目光闪动，神色空灵，一时间仿佛能看到梁瞳背着那只小熊包走向无声的夜色深处。
电话中传来治安联防队新线索，书屋老板己联系到一位可疑中年男子，常年进出书屋，恰在失踪当天傍晚现身。
整个案情的脉络逐渐明晰，却也仿佛迷宫般开出新的歧路。
婧如缓缓起身，收回视线，“既然如此，查清包和发夹的去向，也许就是破解迷团的第一把钥匙。
天亮前，我要亲自走访书屋那一带。”
沈韵递来一只温热的杯子，语气低柔却令人心安。
“别忘了，疲惫也是侦查的死敌。
你要挺住。”
风轻扬，云影微移。
褚婧如仰头望向天桥上的路灯，光晕晃过她的侧脸，勾勒出那一抹不屈的线条。
夜幕下，她的影子沉静、坚定，仿佛己然在这座城市无声迷宫中，走出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孤独步伐。
而在远处，一双目光正冷静注视着她们的身影，在深夜与光影交错之隙，新的疑云正在悄然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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