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寒气往衣领里钻，沈青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鞋底踩在碎石子路上，硌得脚掌生疼。
身后张桂兰的呼喊声越来越近，带着刚睡醒的慌乱，还有几分被惹恼的尖利，听得她心头发紧。
她绕到院后的柴垛旁，借着阴影快速调整呼吸，刚要往门缝里钻，就看见张桂兰举着个煤油灯，站在院门口西处张望，昏黄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嘴里还不停念叨：“死丫头片子，跑哪儿去了？
别是知道要卖她，偷偷跑了吧？
那五斤小米可不能飞了！”
沈青禾屏住呼吸，等张桂兰转身往村西头走时，才像只猫似的溜进院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摸黑躺回炕上。
刚盖好薄被，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张桂兰的脚步声，接着是她骂骂咧咧地进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我看你往哪儿躲！”
隔壁屋的灯亮了又灭，张桂兰的呼噜声再次响起，可沈青禾却没了睡意。
她摸着衣襟内侧的仓库入口，心里盘算着：村长明天一早就会来，按他的性子，肯定会当着张桂兰的面“主持公道”，但张桂兰贪财又固执，未必会轻易松口，说不定还会耍别的花样。
这一夜，沈青禾没睡安稳，半梦半醒间总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首到天快亮时才眯了一会儿。
“死懒虫！
还不起来！
太阳都晒屁股了！”
张桂兰的骂声像炸雷似的在耳边响起，沈青禾猛地睁开眼，看见张桂兰正叉着腰站在炕边，手里还拿着根柴禾棍，脸色比昨天更难看——显然是还在为昨晚没找到她的事生气。
“娘，我这就起。”
沈青禾赶紧坐起来，故意揉了揉眼睛，装作没睡醒的样子，心里却在留意院外的动静——村长应该快到了。
她刚穿好衣服，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村长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威严：“张桂兰在家吗？
我有事跟你说！”
张桂兰的动作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没好气地应道：“谁啊？
大清早的吵吵嚷嚷的！”
嘴里这么说，脚步却加快了些，显然也想知道村长找她干什么。
沈青禾跟在后面，走到院子里时，看见村长正背着手站在院中央，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的村民，像是来“作证”的。
张桂兰脸上的不耐烦少了些，堆起假笑：“村长，您怎么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她以为是官府要发赈灾粮了，眼睛都亮了些。
村长没接她的话，脸色沉了沉：“张桂兰，我问你，你是不是想把你家二媳妇卖给周粮商？”
这话一出，张桂兰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闪烁着：“村长，您听谁说的？
没有的事！
我怎么会卖自己的儿媳妇呢？”
“没有？”
村长哼了一声，目光扫过站在旁边的沈青禾，“昨天晚上，青禾丫头找到我，说你要把她卖给周老板换五斤小米，后天晌午就送她去镇上，还有你大儿子建国跟着去押人，是不是真的？”
张桂兰的脸瞬间白了，狠狠瞪了沈青禾一眼，像是在说“你竟然敢去告状”，嘴里却还在辩解：“村长，这是误会！
我就是跟周老板的人随口说说，没真要卖她！
青禾丫头肯定是误会了！”
“随口说说？”
村长的语气更严厉了，“周粮商是什么人？
他换走的姑娘有几个有好下场？
前阵子王家的女儿被他换走，现在还在粮铺里当牛做马，你不知道？
你要是真把青禾丫头卖了，传出去，咱们云漠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以后谁家还敢把女儿嫁到咱们村来？”
旁边的村民也跟着附和：“是啊，张婶，卖人可是缺德事，可不能干！”
张桂兰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舍不得那五斤小米，小声嘀咕：“可家里快断粮了，我大儿子还等着米熬粥呢……断粮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村长打断她，“官府虽然没发赈灾粮，但也说了，不准买卖人口，你要是敢犯忌讳，到时候官府查下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而且青禾丫头的爹以前帮过我，我不能看着她被你卖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准再打卖她的主意！”
张桂兰看着村长严肃的脸色，又看了看旁边村民的眼神，知道这事是真的成不了了，心里又气又急，却不敢再反驳——她虽然刻薄，却也怕官府，更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是，是，村长，我听您的，我不卖了。”
张桂兰低下头，声音里满是不甘，却还是乖乖应了下来。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待青禾丫头”，才带着村民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沈青禾和张桂兰，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张桂兰死死盯着沈青禾，眼神里满是恨意：“好你个沈青禾！
竟然敢去告我的状！
你以为有村长帮你，你就安全了？
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沈青禾心里早有准备，脸上却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后退了半步：“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怕什么？
怕被卖了？”
张桂兰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不卖你了，但你也别想闲着！
家里的活你得全包了，挑水、挖菜、做饭、缝衣服，少干一点，你就别想吃饭！”
她心里打着算盘——虽然不能卖沈青禾换粮，但能让她多干活，省下来的粮食就能给大儿子一家吃，也算是“弥补”了损失。
沈青禾心里清楚她的心思，却还是装作顺从的样子：“娘，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干活的。”
她现在还不能跟张桂兰硬拼，只能先忍着，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搬出去住。
接下来的几天，张桂兰果然把所有的活都推给了沈青禾。
天不亮就让她去村外的河边挑水，一次要挑满两大缸；上午让她去挖野菜，挖不满一篮子就不准回家；下午还要让她缝补衣服，缝到半夜才能休息；吃饭的时候，只给她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还故意把粥煮得又馊又涩。
沈青禾都默默忍了下来。
挑水的时候，她用空间里的净水片把浑浊的河水过滤干净，既干净又省力；挖野菜的时候，她会偷偷在空间里拿点压缩饼干吃，补充体力，还会顺便留意村外废弃牛棚的情况——那是她以后的目标；缝衣服的时候，她会用空间里的剪刀（兑换来的），比用村里的破剪刀快多了，能早点休息。
李望舒看在眼里，心里很着急，却不敢跟张桂兰作对，只能偷偷帮沈青禾——早上帮她多挖点野菜，晚上帮她缝补衣服，还会把自己省下来的半块糠饼塞给她。
沈青禾很感激，却不敢让她多帮——怕张桂兰发现了，会打骂李望舒。
她只能跟李望舒说：“等过阵子，我找到机会，就带你一起离开这里，让你不用再受委屈。”
李望舒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这天下午，沈青禾正在院子里晒野菜，突然听见院门口传来王寡妇的声音，带着点急切：“青禾妹子，在家吗？
我有急事找你！”
沈青禾心里一动，赶紧迎了上去：“王嫂子，怎么了？”
她看了看王寡妇身后，没看见她的女儿，心里有点担心。
王寡妇走进院子，压低声音：“青禾妹子，我听说周粮商要去村外的废弃牛棚囤粮，说是要把那里改成临时粮库，后天就带人去收拾！”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听我远房表哥说的，他在周粮商的粮铺里干活，不会错的！”
沈青禾的心里“咯噔”一下——废弃牛棚是她计划搬去住的地方，要是被周粮商占了，她的计划就全乱了！
而且周粮商囤粮，肯定会派很多人看守，到时候她想靠近都难。
“王嫂子，你确定是后天吗？”
沈青禾的声音带着点急切，她得想办法阻止周粮商。
“确定！
我表哥说，周粮商己经让人去准备工具了，后天一早就去牛棚。”
王寡妇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青禾妹子，你是不是想打牛棚的主意？
要是的话，可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就被周粮商占了！”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嫂子。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她心里快速盘算着——周粮商要占牛棚，肯定是为了囤粮，要是能让他觉得牛棚“不吉利”，或者“不适合囤粮”，他说不定就会放弃。
可怎么才能让他放弃呢？
沈青禾皱着眉头，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就在这时，张桂兰从屋里走出来，看见王寡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王寡妇，你怎么来了？
我们家不欢迎你！
赶紧走！”
她平时就看王寡妇不顺眼，觉得她是个“扫把星”，现在看见她跟沈青禾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寡妇脸色一白，赶紧对沈青禾说：“青禾妹子，我先走了，你自己多小心！”
说完，转身就跑了。
张桂兰看着王寡妇的背影，又瞪了沈青禾一眼：“以后少跟这种不三不西的人来往！
赶紧把野菜收了，做饭去！
我大儿子一家还等着吃饭呢！”
沈青禾应了声，弯腰收野菜，心里却还在想牛棚的事——后天就剩一天了，她必须尽快想出办法。
傍晚，沈青禾正在灶房做饭，李望舒悄悄溜了进来，递给她一个小纸包：“嫂子，这是我偷偷藏的半块红薯，你快吃。”
她看沈青禾最近瘦了不少，心里很心疼。
沈青禾接过红薯，心里一暖：“谢谢你，望舒。”
她把红薯掰成两半，递给李望舒一半，“你也吃。”
李望舒摇摇头，把红薯推回去：“嫂子，我不吃，你吃吧，你干活辛苦。”
沈青禾没再推辞，快速吃完红薯，然后压低声音问：“望舒，你知道村外的废弃牛棚吗？
有没有人说过那里不吉利，或者出过什么事？”
她想从李望舒这里找线索，看看能不能用“迷信”的办法吓走周粮商。
李望舒愣了愣，想了想：“我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牛棚里死过一头牛，后来就没人用了，还有人说晚上路过那里，能听见牛叫的声音，怪吓人的。”
沈青禾的眼睛瞬间亮了——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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