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客气了,”李福压低声音,“世子爷习惯早起,卯时起身练剑,辰时用早膳。
平日里在书房的时候多,不喜人打扰。
姑娘初来乍到,多观察,少说话,顺着世子爷的性子来就好。”
苏阮感激地点点头:“谢福管家提点。”
李福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苏阮站在精致却陌生的房间里,恍如梦中。
两个小丫鬟上前行礼:“奴婢春兰/秋月,见过苏姑娘。”
苏阮连忙扶起她们:“不必多礼,往后我们就是姐妹了,互相照应才是。”
春兰和秋月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这位新晋的通房丫鬟如此平易近人。
安置妥当后,苏阮犹豫着是否该去拜见世子。
按照规矩,她既然被赐给世子做通房,理应去磕头谢恩。
“世子爷此刻应在书房,”春兰看出她的犹豫,轻声道,“姑娘要去请安吗?”
苏阮点点头:“劳烦姐姐带路。”
世子书房在院子的东侧,门前种着几丛翠竹,环境清幽。
春兰将她带到院门口便止步了:“姑娘,没有世子爷传唤,我们是不能进书房的。”
苏阮理解地点点头,独自走进院子。
她站在书房门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李世珩站在门口,一身墨色常服,衬得他肤色愈白,眉眼愈黑。
晨光中,他的面容少了几分昨夜的冷硬,多了几分清俊。
苏阮猝不及防,慌忙跪下:“奴婢苏阮,给世子爷请安。”
李世珩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苏阮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膝盖生疼,却不敢动弹。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起来吧。”
苏阮依言起身,垂首站着。
“既来了我院中,就要守我的规矩。”
李世珩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安分守己,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想的不想。”
“是,奴婢明白。”
苏阮低声应道。
“没有传唤,不得进入书房和寝殿。
平日无事,就在你自己院中待着。”
“是。”
李世珩说完,便不再看她,转身回了书房,关上了门。
苏阮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她今后要面对的人,一座难以融化的冰山。
接下来的几日,苏阮几乎见不到李世珩的面。
他每日早出晚归,即便在府中,也大多待在书房。
偶尔在院中遇见,他也视她如无物,从不与她说话。
苏阮乐得清闲,每日在揽月轩中看书、绣花,偶尔在院中散步。
春兰和秋月都是伶俐的丫头,将她的生活照料得十分周到。
这日午后,她正在梅树下看书,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表少爷,您不能进去!
世子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内院!”
这是春兰焦急的声音。
“滚开!
本少爷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让表弟这般金屋藏娇!”
一个轻浮的男声响起。
苏阮蹙眉起身,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闯进院来,身后跟着试图阻拦的春兰和秋月。
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面色虚浮,眼神轻佻,一看便是纵情声色之徒。
苏阮认得他,是王妃的侄子,世子的表兄赵晟,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赵晟看见苏阮,眼睛一亮,啧啧称赞:“果然是个美人儿!
难怪表弟破例收了你!”
苏阮后退一步,行礼:“表少爷安好。”
赵晟上前几步,几乎贴到她面前:“美人儿,跟着我那冷冰冰的表弟有什么趣?
不如跟了本少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啊,哈哈……”苏阮强忍着恶心,又后退一步:“表少爷请自重。
奴婢是世子爷的人。”
“他的人?”
赵晟嗤笑,“他懂怎么疼女人吗?
你跟了他,岂不是暴殄天物?”
说着,他伸手就要摸苏阮的脸。
苏阮猛地后退,厉声道:“表少爷!
这里是世子院中,请您放尊重些!”
赵晟脸色一沉:“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还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本少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苏阮,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在做什么?”
赵晟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阮回头,只见李世珩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面色冰寒,眼神锐利如刀。
赵晟慌忙收回手,强笑道:“表、表弟,你回来了?
我正与苏姑娘说笑呢。”
李世珩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空气中的寒意就重一分。
他看也不看赵晟,目光落在苏阮身上:“没事?”
苏阮摇头:“奴婢没事。”
李世珩这才转向赵晟,声音冷得能结冰:“谁准你进我院子的?”
赵晟额上冒出冷汗:“我、我就是来看看表弟...滚。”
李世珩只吐出一个字。
赵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李世珩和苏阮两人。
梅花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与这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李世珩看着苏阮,目光深邃难辨。
“记住你的身份。”
他最终只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苏阮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救了她,却又提醒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是啊,她只是一个通房丫鬟,一个家生奴,怎敢有非分之想?
她抬头望着院中盛放的梅花,那样美丽,却注定要在寒冬中绽放。
时光荏苒,转眼间,苏阮搬入揽月轩己近一月。
这一个月里,她再未与李世珩有过任何交谈,甚至连面都少见。
他仿佛彻底忘记了自己院中多了这么一个人,一如既往地早出晚归,沉浸在自己的事务中。
揽月轩仿佛成了世子院中的一个孤岛,精致,安静,却被无形地隔绝在外。
苏阮倒也乐得清静。
每日里,她或是翻阅从母亲那里带来的几本旧书,或是跟着春兰、秋月学习刺绣,偶尔在院中那几株梅树下散步。
梅花己近荼蘼,香气不如初时浓烈,却另有一番清幽滋味。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始终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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