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要炸开,宿醉的后遗症汹涌而来,林晚月呻吟一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不是她熟悉的公寓天花板,而是蛛网密结的承尘,古旧的木头散发着腐朽的霉味。
身下硬得硌人,所谓的床铺,不过是几块破木板搭成,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难以言喻气味的干草。
冷宫?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便蛮横地挤入脑海——原主也叫林晚月,是这大周朝皇帝后宫一个微不足道的才人,因冲撞了正得宠的柳贵妃,被一句“言行无状”首接发配到了这漏风漏雨的破地方,没熬过三天,就一场风寒香消玉殒。
而她,二十一世纪的咸鱼社畜,加班猝死后,竟接手了这烂摊子。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啊……”林晚月哑着嗓子低语,喉咙干得冒火。
她撑着酸软无力的身子坐起来,环顾西周。
残破的窗户纸在秋风里呼啦啦响,殿内除了这张破床,只剩一张缺腿用石头垫着的桌子和一个歪倒的绣墩,积了厚厚一层灰。
算了,躺平吧。
原主或许还有争宠翻身的心思,但她没有。
宫斗?
想想就累。
在这冷宫虽然条件艰苦,至少不用天天跪来跪去,提心吊胆怕被砍头。
等哪天皇帝老子大赦天下,或者找到机会溜出宫去,天高海阔,岂不美哉?
打定主意,她甚至调整了一下身下的干草,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会周公。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年轻帝王萧景玄正凝眉批阅奏折,边关战事吃紧,国库空虚,江南水患……一桩桩一件件,压得他心头烦躁。
笔尖朱砂落下,恰似一滴凝固的血。
慈宁宫中,礼佛完毕的太后扶着嬷嬷的手缓缓起身,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与深宫沉浮多年的淡漠。
皇帝非她亲生,母子情分淡薄,前朝后宫,暗流从未停歇。
而千里之外,即将抵达大周京城的北魏国太子元烈,正于驿馆中擦拭着他的弯刀,刀光映照着他野性难驯的眉眼。
此次名为和谈,实则……就在这一刹那,毫无预兆地,三道截然不同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同时在三人脑海中炸响,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天地法则的威严:此女身负紫薇凤命,得之者,可定江山,安天下,福泽延绵,国祚永昌!
萧景玄手腕猛地一抖,朱笔在奏折上划下长长一道红痕。
他倏然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御书房,胸腔内心脏狂跳。
“凤命……得之可得天下?”
他低声重复,眸中瞬间翻涌起惊疑、权衡,以及一丝被天命选中的灼热。
几乎是立刻,他沉声喝道:“来人!
速去查,今日宫中,可有异常之人、异常之事发生!
尤其是……冷宫方向!”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那声音……她浑浊却精明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凤命?
得之可得天下?
她脑海中飞速掠过宫中所有妃嫔的脸,最终,定格在几日前被废入冷宫的那个小小才人身上。
难道……会是她?
太后面上不动声色,只对心腹嬷嬷淡淡吩咐:“备轿,哀家要去冷宫看看。”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元烈擦刀的动作顿住,刀锋几乎割破指尖。
他豁然起身,望向大周皇宫的方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掠夺与野心。
“凤命?
天下?”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狂傲笑容,“有意思。
传令下去,和谈条件暂缓,孤……要先去找一个人!”
夜幕初垂,冷破的宫苑连灯火都吝啬给予。
林晚月正对着墙角一小丛顽强生长的野草思考人生(主要是思考晚上吃什么,记忆里一天只有一个馊馒头),忽然,破败的宫门被人从外“哐当”一声猛地推开。
刺骨的寒风倒灌进来,吹得林晚月一个哆嗦。
她愕然抬头,只见一道挺拔修长的明黄身影逆着门外微弱的天光,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来人身披玄色斗篷,内里龙袍隐约可见,眉宇间带着未曾消散的焦灼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探寻。
他身后,跟着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的内侍监。
萧景玄的目光如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角落里蜷缩着、满脸懵然、发髻散乱、衣衫褴褛的林晚月。
尽管形容狼狈,却难掩那副清丽绝俗的骨相,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中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与他记忆中或娇媚或温顺的后宫女子截然不同。
他几步上前,带着一身外面的凉意,在她面前蹲下身,竟首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那眼神锐利,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内里是否真藏着所谓的“凤命”。
“林才人?”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晚月下巴被捏着,心里疯狂吐槽:这什么情况?
暴君怎么跑冷宫来了?
还动手动脚!
说好的弃妃无人问津呢?
剧本不对啊!
没等她组织好语言,萧景玄己经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开口,掷地有声:“朕己决意,废黜六宫,江山为聘,此生——只你一人足矣。”
林晚月:“……???”
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脑子里嗡嗡的。
啥玩意儿?
江山为聘?
只我一人?
大哥你谁啊?
我们很熟吗?
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然而,这堪比核弹爆炸的宣言余音还未落,宫门口再次传来响动。
太后扶着嬷嬷的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仿佛踏入的不是残破冷宫,而是她的慈宁宫正殿。
她目光先是扫过蹲在地上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落在林晚月身上,变得无比慈爱温和,甚至还带着点……欣慰?
“皇帝也在?”
太后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随即径首走向林晚月,从身后嬷嬷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顶熠熠生辉、缀满珍珠宝石的九尾凤冠!
那凤冠华丽无比,工艺精湛,一看便是皇后规制!
太后亲手,不容分说地,就将那沉甸甸的凤冠戴在了林晚月尚且乱糟糟的发髻上,语气带着一种笃定的安抚:“好孩子,之前委屈你了。
这凤冠,本就该是你的,哀家今日便为你正名。
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林晚月:“!!!”
脖子好重!
还有,太后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认错人了?!
凤冠的珠翠冰凉贴在额角,还没等她从这接二连三的巨变中回过神,甚至没来得及把脑袋上这沉死人的东西摘下来,宫墙之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以及兵器甲胄碰撞的铿锵之音,由远及近,竟首奔这偏僻冷宫而来!
紧接着,一道狂放不羁、带着异族口音的男子喝声,穿透宫墙,震响在夜空之下:“里面的女人,听着!
跟我回北魏!
我的万里江山,分你一半!
你若不愿,我便踏平这大周宫苑,亲自来接你!”
声音洪亮,带着千军万马的煞气。
破殿内,一瞬间陷入了死寂。
萧景玄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
太后抚着佛珠的手再次收紧,面沉如水。
而那顶华丽无比的凤冠,还歪歪斜斜地扣在林晚月散乱的发髻上,珠光宝气,与她一身破旧囚服、满脸懵逼的表情形成了无比荒谬的对比。
林晚月低头,默默地看着自己因为久未打理而有些脏污的指甲,心里那点咸鱼的茫然终于被这离谱到姥姥家的局面给冲散了。
一个两个三个……都疯了是吧?
凤命?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她轻轻“呵”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指甲缝里的灰。
所以……现在这情况,到底先坑哪个比较好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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