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灌进的寒风像刀子,刮得陈曦脖颈发僵。
他撑着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坐起,头痛得像是被重锤碾过——不是他的痛,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在嘶吼。
“咳…咳咳…”干裂的嘴唇扯动,带起一阵血腥味。
陈曦摸索着摸到床边的陶盆,浑浊的水面映出张陌生的脸: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色白得像纸,枯槁的黑发黏在额角,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冷静与审视。
“饿死的…抢面包被敲死的…”零碎的记忆涌上来,原主是帝国流放至此的落魄贵族,接手这鸟不拉屎的灰苔藓镇才三天,就因为抢最后一块黑麦面包,被饿得红眼的老农一锄头开了瓢。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粗哑的争吵。
陈曦踉跄着走到门边,撩起破烂的麻布门帘——三十多个衣衫褴褛的人围在院子里,瘦得只剩皮包骨,正盯着墙角那袋发霉的麦种,眼神像饿狼。
“那是领主大人的!
你们敢动?”
一个穿破旧皮甲的少女攥着木剑,挡在麦种前。
她年纪不大,小麦色的脸上沾着灰,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护食的小兽。
“领主?
那小子早死了!”
满脸横肉的壮汉啐了口唾沫,是原主的护卫队长,“这麦种,谁抢到算谁的!”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己经伸手去够袋子。
陈曦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都住手!”
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奇异的穿透力。
所有人都顿住,转头看向门口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护卫队长眯起眼:“你没死?
正好,这灰苔藓镇不是你能待的,滚回你的帝国去!”
陈曦没理会他的挑衅,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那袋麦种上:“这袋麦种,种下去能收十袋;吃了,只能撑三天。
你们选哪个?”
人群安静了,有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护卫队长嗤笑:“种?
这破地能长东西?
你当我们是傻子?”
“能不能长,我说了算。”
陈曦迈步走到少女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木剑——剑很轻,朽得快断了。
他掂了掂,突然抬手,剑梢精准地挑向护卫队长伸来的手。
“嘶!”
队长痛呼一声,后退半步,看着手背上那道浅浅的血痕,眼里满是惊愕。
他没想到,这病秧子居然会动手,还这么准。
陈曦把木剑还给少女,转头看向众人,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我是陈曦,从今天起,就是灰苔藓镇的领主。
想活下去的,跟我干;想抢粮的,先过我这关。”
他指向院外那片光秃秃的冻土:“明天天亮,所有人跟我去开荒。
有饭吃,有活干,死不了。”
人群互相看着,眼里的绝望渐渐多了丝动摇。
穿皮甲的少女攥紧木剑,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陈曦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我叫莉娜,是这里的护卫。
我跟你干。”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几个老人颤巍巍地站出来,接着是妇女和孩子。
护卫队长脸色铁青,却在陈曦那平静却锐利的目光下,悻悻地哼了声,转身走了。
陈曦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的人,心里有了底。
他的异界领主生涯,就从这袋发霉的麦种,和这片冻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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