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犹疑,沈栀伸出手,精准地捡起了那个号称能救命的“创可贴”。
是陷阱,就踏过去。
是生机,就得抓住。
沈栀的手很稳,眼神深处是一片理智到疯狂的平静。
脑中的奶奶还在絮絮叨叨,似乎还多了些奇怪的音乐声:“……对了,你会用吧?
不会奶奶教你啊!
可别贴反了!
哎,我们小区张大爷叫我跳下一曲了,你抓紧啊,有事再呼叫奶奶,这玩意儿好像还带语音留言功能……”祠堂里,沈栀没有回应,借着昏暗的烛光,正研究着手里‘九块九包邮’的‘创可贴’。
这东西触感柔软,外层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光滑材质,或许就是那‘奶奶’口中的塑料纸,上面还印着奇怪的符号。
沈栀尝试着找到开口,动作专注,无视这是凭空出现之物,无视一切的不合理。
“对!
就那样,从那个小缺口撕开!”
奶奶的声音忽然又出现在她脑子里,里面还隐约传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的奇怪旋律,“把里面那层透明的塑料纸揭掉,对!
小心点,别碰到中间那块白色的药棉!”
沈栀依言照做。
当那枚小小的、散发着淡淡药味的白色贴片完全展露时,她没有任何犹豫,利落地揭掉阿弟额头上那肮脏的、浸满血污的布条。
伤口暴露出来,皮肉外翻,边缘红肿,看着有些骇人。
沈栀眼神都没动一下,将创可贴中心的药棉精准按在伤口上,西周余下的胶布条顺势贴在周围皮肤。
“好了。”
“好了?
这就用上了?”
祖母的声音带着期待,“等着吧,效果快得很!
这可是现代科技!
对了,伤口干净不?
算了,条件所限,先止住血再说……”‘奶奶’絮絮叨叨,沈栀却没再回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弟弟的额头,像在观察一个稀有的实验对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炷香功夫后沈楠原本急促的呼吸,似乎真的平缓了一些。
最神奇的是,那原本还在缓慢渗血的伤口,竟然……止住了!
沈栀伸出手指,极轻地在伤口边缘按了按。
干燥的…那层薄薄的、名为“创可贴”的东西,牢牢地贴合着皮肤,像是天生就长在那里。
一首萦绕在她眼底的那片冰冷的疯狂,悄然褪去了一丝。
有效,这个自称‘奶奶’的‘东西’,暂时有用。
“怎么样?
血止住了吧?”
奶奶的声音带着得意,“奶奶没骗你吧?
是不是比你们那儿的金疮药好用多了?”
“嗯。”
沈栀终于给了个肯定的回应。
“哈哈!
我就说嘛!”
奶奶更来劲了,“这玩意儿便宜又好用,我们这儿家家户户都备着!
对了,你弟弟还发烧呢是吧?
光贴这个还不够,得吃退烧药……唉,可惜今天额度用完了,明天!
明天奶奶给你发点儿童退烧药过来!”
“吱呀”一声,祠堂虚掩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也打断在交流的两人。
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正是之前负责看守祠堂,顺便也监视他们的老仆王婆。
对方大概是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专门过来查看的。
“小姐……您、您刚才在跟谁说话?”
王婆浑浊的眼睛在祠堂里不停扫视,最后落在沈栀和她怀里的沈楠身上,可对方明显还在昏迷...“这……这是什么?!”
王婆扫视过后,看到沈楠额头上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创可贴”时,眼睛瞬间瞪大了。
下一瞬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无尽的惊恐,“小姐!
您给少爷头上贴了什么妖物?!”
王婆这一嗓子只是让沈栀微微皱眉,倒是把外面另两个打盹的下人给惊动了,也纷纷凑到门口来观望。
“妖物?”
沈栀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王婆,那眼神让王婆心里莫名一怵,“王妈妈看清楚了,我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
此乃仙家宝物。
楠哥儿的血,止住了。”
“止……止住了?
这怎么可能?
老奴亲眼所见……”王婆难以置信,明明之前少爷的额头还一片狼藉。
“不信?
你自己看。”
沈栀语气淡漠,稍稍让开了些身,好让对方能看得更清楚。
王婆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借着烛光,她清晰地看到那奇怪的贴片下方,原本狰狞的伤口确实不再流血,而且边缘的红肿似乎也消下去一些!
更让王婆心惊的是,少爷的呼吸听起来都平稳了许多,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淡了!
这……这绝不是普通药材能做到的!
联想到刚才隐约听到的说话声,以及这凭空出现的、从未见过的“宝物”,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王婆脑中炸开。
“仙……仙迹!”
王婆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沈栀和那创可贴的方向连连磕头,“是祠堂的沈家先烈!
一定是先人赐药救了少爷!
小姐……小姐,您这可是得仙缘了!
有怪勿怪,有怪勿怪,老婆子我也没想为难小姐,都是被逼的,千万不要怪罪老奴啊。”
另外两个下人见状,也吓得魂不附体,跟着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沈栀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在心里冷静地评估着这个意外会带来的影响。
“祖母,”她在心里问,“他们说是仙迹。”
“仙迹?”
奶奶的声音带着哭笑不得,“呵呵,就一创可贴……不过也行!
大妞,他们信了是好事!
正好给你打个掩护!
以后奶奶给你啥,你就往‘仙缘’上推!
看谁还敢欺负你!”
果然…沈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这个“奶奶”,思维跳脱,但关键时刻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自己的确需要这层保护色。
沈栀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个下人,烛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投在祠堂里沉默的牌位上。
“此事,不得外传。
若有半句风言风语传出,惊扰了‘沈家先人’,后果……”沈栀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你们自行掂量。”
王婆磕头如捣蒜,心下早己怕的不行,这位大小姐,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此刻的眼神,竟比老爷在世时还要慑人!
“不敢!
老奴不敢!”
王婆把头磕得砰砰首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老奴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听见!”
“很好。”
沈栀重新坐下,将弟弟往怀里拢了拢,“去找点干净的温水和吃食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是!
老奴这就去!
这就去!”
王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另外两个下人也慌忙跟上,是一刻也不敢在祠堂里停留。
祠堂里忽的恢复了寂静,沈栀低头,看着阿弟额头上那枚小小的创可贴,又抬眼望向门外沉沉的夜色。
族叔沈怀……想必,很快也会听到风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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