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波和他身边那五六个不怀好意的人,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才因为陈瑶而憋的一肚子火,此刻被更大的恐惧所取代。
对方人数是我们的三倍,而且多了两个社会青年,那股流里流气的劲儿,比赵波这种校园混混更具威胁。
“跑!”
张猛低吼一声,扯了我一把。
但巷子两头都被堵住了,后面是死胡同。
跑不掉了。
“跑?
往哪儿跑?”
赵波嗤笑一声,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上次有王磊给你们撑腰,这次我看谁还能来救你们!”
他旁边一个留着黄毛的社会青年歪着嘴笑道:“波儿,就是这俩小崽子?
看起来也不经打啊。”
“黄毛哥,就是他们,下手挺黑。”
赵波指着我们。
叫黄毛的青年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我和张猛:“小子,混哪儿的?
懂不懂规矩?
打我兄弟,这事怎么说?”
张猛梗着脖子:“是你们先抢钱的!”
“抢钱?”
黄毛乐了,“那叫收保护费!
是帮你们消灾解难!
不懂事就要教!”
说完,他毫无征兆地一脚就踹向张猛的小腹!
这一脚又快又狠,完全不是学生打架的路子。
张猛虽然猛,但毕竟没多少跟社会人动手的经验,躲闪不及,被踹得闷哼一声,倒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
“猛子!”
我惊呼。
“操你妈!”
张猛眼睛瞬间红了,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去。
“还他妈敢还手?”
另一个社会青年骂了一句,从侧面一拳砸向张猛的脸。
与此同时,赵波和另外两个跟班也狞笑着朝我围了过来。
我知道,求饶没用,逃跑无路。
只剩下拼命一条路了!
就在赵波伸手要抓我衣领的瞬间,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恐惧被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取代!
我想起了那天骑在别人身上疯狂挥拳的感觉!
“我操你妈!”
我学着张猛的样子吼出一句脏话,没有躲闪,反而猛地低头,像头蛮牛一样朝着赵波的胸口狠狠撞了过去!
“砰!”
赵波显然没料到我会主动进攻,而且这么不管不顾,被我结结实实撞在胸口,哎哟一声,向后踉跄着摔倒。
“妈的!
还敢动手!
揍他!”
另外两个跟班见状,拳脚立刻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背上、头上。
很疼,火辣辣的疼。
但我不管了!
我扑到刚刚坐起来的赵波身上,左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右手握拳,照着他的脸就砸!
一拳!
两拳!
赵波被我打懵了,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格挡,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但我背后和侧面的攻击更重了。
不知道谁一脚踢在我腰眼上,我疼得差点岔气,动作一滞。
另一个跟班趁机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从赵波身上扯开,然后一拳怼在我眼眶上。
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
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不知道是血还是汗。
另一边,张猛的情况更糟。
他一个人对着黄毛和另一个社会青年,完全处于下风。
黄毛出手刁钻狠辣,专门往肋下、关节这些地方招呼。
张猛挨了好几下,嘴角破裂,鼻子也在流血,但他依然在吼叫着反击,一拳抡在了那个社会青年的腮帮子上,让对方也痛叫一声。
“小逼崽子还挺硬!”
黄毛骂了一句,似乎失去了耐心,从后腰摸出了一根小臂长的钢管!
我心里一寒!
动家伙了!
“猛子小心!”
我嘶声喊道,想冲过去帮忙,却被赵波和两个跟班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毛举起钢管,朝着张猛的肩膀狠狠砸下!
“呃啊!”
张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左臂顿时耷拉了下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日你祖宗!”
看到兄弟被打成这样,我彻底疯了!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猛地一挣,低头狠狠咬在了按着我胳膊的一只手上!
“啊——!”
那跟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我趁机挣脱,甚至来不及站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墙角的一块碎砖头——就是上次赵波想用的那种!
抓起砖头,我红着眼睛,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朝着正要继续殴打张猛的黄毛冲了过去!
“我他妈跟你拼了!!”
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砖头拍向黄毛的后脑!
那一刻,什么后果,什么害怕,全没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谁敢动我兄弟,我就要谁的命!
黄毛听到风声,下意识地一偏头。
“啪!”
砖头没有拍中后脑,而是狠狠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不知道是砖头碎了还是骨头出了问题。
“啊——!”
黄毛发出了比刚才那个跟班更凄厉的惨叫,手里的钢管“咣当”掉在地上,他捂着肩膀,整张脸都扭曲了,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这一砖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赵波和那几个跟班看着状若疯魔、手里还攥着半块碎砖、满脸是血的我,眼神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那个被咬的跟班捂着手,在地上哀嚎。
另一个社会青年看着惨叫的黄毛,也迟疑着不敢上前。
张猛靠着墙,喘着粗气,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巷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黄毛痛苦的呻吟。
我握着半块砖头,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剩下的人。
血和汗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努力瞪大眼睛,不让自己倒下。
赵波看着我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又看了看失去战斗力的黄毛,色厉内荏地指着我:“林……林义!
你……你他妈等着!
这事没完!
我们走!”
他和他的人,搀扶着惨叫的黄毛和那个被咬的跟班,狼狈不堪地迅速消失在了巷子口。
首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我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腿一软,首接瘫坐在地上,手里的半块砖头也滚落一旁。
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尤其是眼眶和腰,火辣辣地肿痛起来。
左眼视线有些模糊,应该是肿了。
“林义!
你没事吧?”
张猛挣扎着挪到我身边,他的左臂动弹不得,脸上也挂了彩,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没……没事。”
我喘着粗气,声音沙哑,“你胳膊怎么样?”
“妈的,估计脱臼了。”
张猛咧了咧嘴,倒吸一口凉气,“你刚才……真他妈牛逼!
一砖头就把那黄毛干废了!”
我苦笑一下,牛逼什么,不过是逼到绝境的兔子咬人罢了。
但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滋生。
那是混合着后怕、暴戾,以及一丝……掌控了局面的奇异感觉。
原来,当你豁出去的时候,害怕的就会是别人。
“还能走吗?
得赶紧去诊所看看。”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
“能!”
我们俩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走出了巷子。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但我们顾不上了。
在附近的一家小诊所,医生给我们做了简单的处理。
张猛的左臂果然是脱臼,医生给他复位的时候,他疼得额头青筋暴起,但硬是咬着牙没叫出声。
我主要是皮外伤,眼眶淤青肿痛,腰部和背部多处软组织挫伤,医生给我消毒上药,疼得我龇牙咧嘴。
从诊所出来,我们俩一个吊着胳膊,一个顶着个乌青的眼圈,样子凄惨无比。
“这事,别跟家里说。”
张猛说道。
“嗯。”
我点点头。
说了除了让父母担心,甚至挨顿揍,没什么好处。
“赵波那边……”张猛有些担忧。
“打了就打了。”
我打断他,眼神冷了下来,“怕也没用。
以后上学放学一起走,小心点。”
经历了今天这一场真正的血斗,我好像一下子想通了很多。
在这个环境里,退缩和忍让换不来平安,只有展现出足够的狠劲,才能让人忌惮。
……第二天,我顶着一只“熊猫眼”走进教室,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种目光投射过来,有关切,有好奇,更多的是震惊和……敬畏。
张猛吊着胳膊跟在我身边,更坐实了我们昨天又经历了一场恶战。
沁雨濛看到我的样子,明显吓了一跳。
课间的时候,她几次回过头,欲言又止。
首到下午自习课,教室里比较安静,她才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小声问我:“林义,你的眼睛……还有张猛的手……是不是昨天放学……”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嗯,碰上赵波他们了。”
“啊?”
她轻呼一声,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他们怎么这样!
那……那你没事吧?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没事,都是皮外伤。”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却扯动了眼角的伤,疼得吸了口气。
“还笑!”
沁雨濛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瓶的药油,“这个,活血化瘀的,你晚上回去用热毛巾敷一下再揉,会好得快一点。”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递过来的那个小巧的药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除了我妈,还没有哪个女生这样关心过我。
“谢……谢谢。”
我接过药瓶,触手微凉,却让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以后……能不能别再打架了?”
沁雨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恳求,“我很害怕你这样。
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清澈的担忧,有一种让我想要远离一切纷争的温柔力量。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答应她。
但一想到赵波那些人嚣张的嘴脸,想到黄毛举起钢管的样子,想到那种被欺负到绝境的感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药瓶,声音有些低沉:“有时候,不是我想打……是别人逼着我,不得不打。”
沁雨濛沉默了。
她似乎能理解我的无奈,但又无法接受这种暴力循环。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声说:“我知道……可是,林义,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不想看到你变成赵波那种人。”
我不想变成赵波那种人……这句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我的心田。
我和沁雨濛的对话,都被不远处的陈瑶看在眼里。
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我和沁雨濛之间来回扫视,但出乎意料的,她这次没有过来捣乱。
只是冷哼了一声,用力地摔了一下书本。
放学后,我和张猛依旧一起走,格外警惕,但赵波的人并没有出现。
或许我昨天那不要命的一砖头,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
王磊和齐浩也看到了我们俩的惨状。
王磊什么也没说,只是经过我身边时,递给我一根烟。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他笑了笑,自己点上,吸了一口,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有点样儿了。”
齐浩则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说:“赵波请校外的人,坏了规矩。
你们小心点,他们可能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过……”他顿了顿,“经过这次,一般人也不敢轻易动你们了。”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一架,打掉了赵波的嚣张,也打出了我和张猛在初一,甚至在整个初中部的“恶名”。
摸着口袋里那瓶冰凉的药油,我看着远处渐渐沉下的夕阳,心里一片混乱。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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