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得了潘金莲的赏识,一连数日,于墨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他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将道听途说的奉承话儿,变着花样地喂到潘金莲耳中;又仗着那双巧手,日日为她设计新巧的妆容发式,把个潘金莲打扮得愈发风情万种,在西门府这群雌儿里头,更是出尽了风头。
潘金莲得了趣,心头欢喜,对于墨自然也另眼相看,吃穿用度上,都不曾亏待。
这日清晨,天还未大亮,于墨便如往常般来到潘金莲房外,轻轻叩了叩门,柔声唤道:“五娘,奴婢来伺候您梳洗了。”
往日里,这声唤过,里头便会传来潘金莲慵懒的回应。
今日却有些不同,屋里静悄悄的。
正当于墨心下疑惑,门内才传来一声含糊的:“进来罢。”
于墨闻声推门而入,只见房中光线昏暗,一应陈设都笼在朦胧的影里。
他本以为潘金莲早己坐在梳妆台前等着,谁想往里一瞧,那沉香木的拔步床上,锦被高耸,床帘紧闭,竟是还未起身。
“到我跟前来。”
床帘后,传来潘金莲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于墨不敢怠慢,连忙碎步走到床前,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垂手侍立。
“往日伺候我穿衣的秋菊呢…那蹄子手脚忒是笨重,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衣裳角儿都抻不平。
我看你倒是个伶俐的,手也巧,”潘金莲在床里翻了个身,锦被悉悉索索地响,“往后我起身穿衣的活计,也交由你来做罢。”
于墨心中咯噔一下。
他晓得,这是潘金莲愈发信任自己的表现,更是天大的恩宠。
可他……他毕竟是个男儿身!
若是日日贴身伺候五娘穿衣,只怕自己早晚要露出马脚。
他心念电转,一时竟愣在那里,忘了回应。
“嗯?
怎么?
你不愿意?”
床里的声音陡然冷了三分,带着一丝不悦。
“没,没有!
奴婢……奴婢怎敢不愿意?
“于墨一个激灵,连忙跪下,口中急急应道,“能贴身伺候五娘,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还不快些!”
潘金莲哼了一声。
于墨只得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轻轻掀开了那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帘。
帘内幽暗,潘金莲裹着锦被侧卧,只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和散落在枕上如云的乌发,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庞带着初醒的慵懒。
她美目流转,瞥了于墨一眼,那眼神当真是风情万种。
于墨只觉一股热血首冲头顶,脸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心头乱跳,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潘金莲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如同银铃摇晃,勾魂摄魄。
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勾了勾于墨的下巴,调笑道:“我的好丫头,你脸红什么?
咱俩都是女儿家,莫不是……你心里头有什么别的想头,好的是那龙阳调调?”
“五……五娘……说笑了……”于墨只觉口干舌燥,话也说不囫囵了,“奴婢……奴婢只是……只是没见过五娘这般……这般……”他支支吾吾,窘迫不堪。
潘金莲却觉得有趣,越发逗弄他。
她坐起身来,锦被滑落。
“这般什么呀?”
她媚眼如丝,故意挺了挺胸。
于墨只觉头晕晕的,想要退去。
他这细微的动作,哪里逃得过潘金莲的眼睛。
她本是含笑的眸子忽地一凝,视线落在于墨身上某处,柳眉微微一蹙。
“你那……是什么东西?
怎这般奇怪?”
她语气里带着丝疑惑。
说着,也不等于墨反应,那只柔若无骨的玉手便探了过来。
“啊!”
于墨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僵住,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摸了上来。
一阵沉默后。
潘金莲脸上的笑容僵住,猛地缩回手,一双美目死死地瞪着于墨,“你……你是男人?!”
仅一瞬,房内的香艳旖旎荡然无存,于墨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好大的狗胆!”
潘金莲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指着于墨,厉声喝道,“你这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竟敢男扮女装混进我的房里!
说!
是谁指使你的,究竟有何居心?
今日若不说个明白,我便叫人把你捆了,送官治罪!”
于墨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五娘饶命!
五娘饶命啊!
奴才……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只为求一口饭吃,绝无半点害五娘之心啊!”
“饶你?
我若饶了你,传扬出去,我潘金莲还有何面目见人?
西门庆又岂能容我?”
潘金莲气得浑身发抖,“我把你买回来,竟是引狼入室!”
说罢,她便要叫人。
于墨见她意己决,知再求情也是无用,于是心一横。
他趁着潘金莲未及反应,将她压在床上。
潘金莲惊呼一声,不等她挣扎叫喊,于墨己然红了眼,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狠狠地堵住了那张方才还在准备叫唤的樱桃小口。
“唔……唔!
狗奴才……你……”潘金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随即剧烈的挣扎起来,双手捶打着于墨的后背,口中发出含混的怒喝。
于墨哪里肯放。
潘金莲挣扎无果,一口咬在于墨的嘴唇上,于墨吃痛,却更激发了凶性。
他稍稍松开嘴,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盯着身下的女人。
“你敢轻薄于我!”
潘金莲杏眼圆睁,怒火中烧,“你就不怕西门庆知道了,把你剥皮抽筋吗?”
“怕!
怎么不怕!”
于墨喘息着,声音沙哑,“可如今,你和我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五娘若把我供了出去,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可我临死前,也定要一口咬死,说是五娘你的老情人,是你嫌府中寂寞,特意将我扮作女子买进府来,方便日夜偷情的!”
“你……你敢!”
潘金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我不信!
府里上下,还有那杀才,谁会信你这奴才的鬼话!”
“他们自然不会全信!”
于墨冷笑一声,“可让人心存芥蒂到是足够了!
人往往是疑心最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我是你潘金莲花钱买回来的;进的,是你潘金莲的绣房;伺候的,是你潘金莲的玉体。
你说,他人会怎么想?
他人会不会想,为何满院的丫鬟你不要,偏偏要一个来路不明的‘我’?
他人会不会想,你是不是早就晓得我的底细,故意演这一出戏给他们看?”
这一连串的问话,如同一盆盆冷水,将潘金莲心头的怒火浇熄了大半。
她不是蠢人,瞬间便明白了于墨话中的利害。
西门庆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真让他起了疑心,自己的下场,恐怕比死还难受。
她看着身上这个满嘴鲜血,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奴才,心中生出了一丝寒意。
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于墨见她语气松动,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稍稍松了些力气,但仍不敢完全放开她,沉声道:“我不想死,只想活。
求五娘给条活路,赏口饭吃,让我后半生能有个安稳罢了。”
潘金莲盯着他,眼神变幻着,有惊、有怒、有恨。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于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
她忽然冷笑起来,“你要活路,我便给你活路。
只是,你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于墨心中一动,刚要追问。
“大奶奶,大官人回来了,叫各房的奶奶们都去前厅说话哩!”
突然,门外传来丫鬟秋菊清脆的禀报声,伴随着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潘金莲脸色剧变,也顾不得再谈条件,猛地推了于墨一把,急声喝斥道:“还不快给老娘滚起来!”
于墨如蒙大赦,连忙从她身上翻下。
于墨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潘金莲迅速拉过锦被盖住身子,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恢复了那副慵懒娇媚的模样。
于墨则飞快地跪到床边,拿起一件粉色绫罗小袄,摆出一副正在为潘金莲穿衣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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