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峰的雪化得很快，檐角滴下的融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苏凡坐在火塘边，翻看着从主峰借来的几本基础功法。
《青云引气诀》《基础符箓大全》《练气期吐纳要术》……书页泛黄，边角磨损，显然是被无数弟子翻过的入门读物。
这些东西对如今的他来说毫无用处，但林清雪需要。
叮！
检测到弟子林清雪处于修炼瓶颈期，可消耗100点经验为其解析功法漏洞。
苏凡在心里应了声“是”，指尖在《青云引气诀》某一页轻轻一点。
淡金色的灵光顺着书页流淌，原本晦涩的字句旁浮现出几行小字注解，将其中一处容易导致灵力淤塞的关窍标注得清清楚楚。
“师父，这……”林清雪凑过来看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
她卡在练气三层己有半年，总觉得功法某处别扭，却始终找不到症结，此刻看着那些注解，如醍醐灌顶，体内滞涩的灵力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照着练。”
苏凡把书推给她，“日落前，突破练气西层不难。”
林清雪用力点头，盘膝坐下，按照注解调整吐纳节奏。
金色的灵气光点从火塘残余的“灰烬”中飘出，自动往她体内钻——那些都是被苏凡烧掉的圣帝功法残留的灵气，此刻竟成了她最好的修炼助力。
苏凡看着她周身渐浓的灵气光晕，嘴角微扬。
弟子修炼，他拿百万倍经验，这买卖稳赚不赔。
就在这时，石屋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
“苏……苏前辈在吗？”
是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懦。
苏凡起身开门，门口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穿着灰扑扑的道袍，背上背着个半旧的藤箱，正是青云宗藏经阁的看守，玄尘子。
这老头在藏经阁待了快百年，修为不高，只有筑基后期，却因掌管着宗门典籍，在弟子中颇有几分薄面。
苏凡过去二十年偶尔会去藏经阁借些杂记解闷，与他也算点头之交。
“玄尘道长有事？”
苏凡侧身让他进来。
玄尘子踉跄着进门，目光在火塘边的林清雪身上扫过，又飞快移开，落在苏凡身上时，眼神复杂：“老……老奴听说，昨日柳公主在您这儿受了些惊吓？”
苏凡挑眉。
柳如烟被救上来后就灰溜溜地走了，没敢多待，这事竟传得这么快？
“她自己掉进水里，与我无关。”
苏凡淡淡道。
“是是是，”玄尘子连忙点头，从藤箱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牌，双手捧着递过来，“这是藏经阁的‘天字令牌’，持此牌可随意借阅阁中任何典籍，包括……包括顶楼的孤本。
老奴想着，前辈或许用得上。”
苏凡接过木牌，令牌入手温润，正面刻着个“天”字，背面是青云宗的云纹标记。
他知道这令牌的分量——整个青云宗，除了宗主和几位长老，只有历代太上长老能持有，连金丹期的执事都没资格碰。
这老头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道长这是……前辈明鉴！”
玄尘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泪纵横，“老奴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只是……只是想求前辈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藏经阁！”
苏凡皱眉：“藏经阁怎么了？”
“是……是执法堂！”
玄尘子声音发颤，“他们说藏经阁年久失修，要拆了重建，把所有典籍搬到杂物房暂存！
那些孤本古籍，稍有不慎就会损坏，这哪里是暂存，分明是要毁了它们啊！”
苏凡恍然。
执法堂由宗门几位金丹期长老掌管，一向飞扬跋扈。
藏经阁占着主峰最好的位置，怕是有人盯上那块地了。
他想起过去二十年，每次去藏经阁，玄尘子都会偷偷塞给他几本市面上见不到的野史，有时还会泡上一壶劣质的苦茶，听他讲些“凡界的故事”——那是苏凡为了排遣寂寞，编的关于地球的零星片段。
老头虽懦弱，却对典籍是真上心。
“执法堂的人何时动手？”
苏凡问道。
“就……就在今日午时！”
玄尘子磕头道，“老奴求过刘宗主，可他说执法堂有长老撑腰，他也不好插手……前辈，如今整个青云宗，只有您能救那些书了！”
苏凡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想起那些在寒夜里陪伴自己的杂记，心里微动。
“起来吧。”
他把木牌揣进怀里，“午时，我去趟藏经阁。”
玄尘子喜极而泣，连连道谢，又从藤箱里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桂花糕：“这是老奴孙女做的，不成敬意……”苏凡没拒绝，接了过来。
玄尘子千恩万谢地走了，石屋里恢复了安静。
林清雪己停下修炼，看着苏凡道：“师父，执法堂的几位长老都是结丹后期，据说还有位半步元婴的堂主，不好对付。”
“结丹？”
苏凡笑了笑，剥开一块桂花糕递过去，“尝尝。”
林清雪接过，入口清甜，带着桂花的香气。
她看着苏凡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莫名安定下来。
元婴七层的师父，又怎么会怕几个结丹？
……午时，青云宗主峰，藏经阁前。
五六个身着黑色执法服的修士正围着玄尘子推搡，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中年男人，执法堂副堂主，结丹后期的赵雷。
“玄尘老头，别给脸不要脸！”
赵雷一脚踹在藤箱上，里面的典籍散落出来，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拆藏经阁是长老会的决定，你敢阻拦？”
“不能拆啊！”
玄尘子死死抱着一根廊柱，老泪纵横，“这些书是宗门的根，拆了它们，青云宗就断了传承啊！”
“传承？”
赵雷嗤笑，“等新的楼阁盖起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识相的就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周围围了不少弟子，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劝阻。
执法堂的人向来蛮横，谁敢触他们的霉头？
就在赵雷要动手的时候，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这楼，拆不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凡缓步走来，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麻衣，手里还拎着个空了的油纸包——桂花糕被他在路上吃完了。
“苏凡？”
赵雷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嘲讽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太上峰的废物。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周围的弟子也窃窃私语。
“他怎么来了？”
“听说他是个连练气都不会的凡人，来这儿送死吗？”
“玄尘道长怎么求到他头上去了……”苏凡没理会这些议论，走到玄尘子身边，将他扶起来：“道长，没事吧？”
“苏……苏前辈……”玄尘子看着他，眼中既有感激，又有担忧。
他虽听说苏凡是元婴强者，可没亲眼见过，心里终究没底。
赵雷上下打量着苏凡，突然注意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瞳孔微缩：“你……你突破了？”
但他很快又嗤笑起来。
就算突破了又怎样？
看这灵力强度，撑死了也就筑基初期，还敢在他这个结丹后期面前装模作样？
“就算你突破了又如何？”
赵雷上前一步，结丹后期的气势猛地释放出来，压向苏凡，“一个刚入筑基的废物，也敢管执法堂的事？
给我滚开！”
磅礴的灵力如惊涛骇浪般涌来，周围的弟子吓得连连后退。
玄尘子更是脸色煞白，想要挡在苏凡身前，却被灵力震得气血翻涌。
苏凡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那足以让筑基修士粉身碎骨的气势，落在他身上，就像一阵微风吹过，连他的衣角都没吹动。
赵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可能？
他不信邪，双手结印，一道凝实的灵力匹练朝着苏凡劈去：“不知死活！”
苏凡抬了抬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挥了挥。
那道足以劈开巨石的灵力匹练，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像肥皂泡一样，啵的一声，碎了。
赵雷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这……这是什么手段？
周围的弟子也惊呆了。
结丹后期的全力一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苏凡看着脸色煞白的赵雷，语气依旧平淡：“我说，这楼拆不得。”
元婴七层的气势，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缓缓释放出来。
没有刻意针对谁，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仿佛头顶压了座无形的大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赵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元婴……元婴期！
这个一首被他们当作笑柄的废物，竟然是元婴期强者？！
周围的弟子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
“元婴？！
苏前辈是元婴强者？”
“我的天！
他不是一首无法引气入体吗？”
“怪不得他敢来拦执法堂，原来藏得这么深！”
玄尘子站在一旁，张大了嘴巴，手里的藤箱“啪”地掉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他看着苏凡的背影，突然想起那些被苏凡当作柴火烧掉的“旧书”，老脸一阵发烫。
苏凡没再看跪在地上的赵雷，转身对玄尘子道：“道长，清点一下典籍，如若少了一本，我唯他是问。”
“是！
是！”
玄尘子连忙应道，激动得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群身着紫袍的修士簇拥着一个面色威严的老者走来，正是执法堂堂主，半步元婴的张烈。
“谁在藏经阁前喧哗？”
张烈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赵雷，以及站在中间的苏凡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怎么回事？”
赵雷哆哆嗦嗦地指着苏凡：“堂……堂主，他……他是元婴……”张烈一愣，随即看向苏凡，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仔细感应着苏凡身上的气息，越是感应，脸色越是凝重。
那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灵力波动，远超他的半步元婴，甚至……隐隐有超越普通元婴的迹象！
张烈的心脏猛地一沉。
青云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元婴强者？
而且，这个元婴强者还是他们嘲笑了二十年的苏凡？
苏凡看着走来的张烈，眼神平静无波。
又一个要解决的麻烦。
只是他没注意到，藏经阁二楼的窗后，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紧紧地盯着他。
那是个穿着青色长衫的青年，手里捏着一枚古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两个字——云尘。
青年看着苏凡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低声喃喃：“师父……您果然没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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