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
全军结圆阵！”
卫青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在突然变得陌生的林海中回荡。
汉军铁骑不愧是百战精锐，尽管人人面露惊疑，却迅速按照指令行动起来。
战马被勒住缰绳，骑兵们环形排开，盾牌向外，长矛前指，在茂密的林间空地上构筑起一道临时防线。
霍去病年轻气盛，己经按捺不住，手中长枪一挺就要往林中冲去：“舅舅，让我带一队人进去瞧瞧！”
“站住！”
卫青厉声喝止，目光如炬地扫过外甥急切的面庞，“敌情不明，岂可贸然深入？”
他翻身下马，脚踏在松软异常的腐殖土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这片森林太过古怪——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树冠稠密得几乎透不进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异香，闻久了让人头晕目眩；远处不时传来几声从未听过的兽吼，声音低沉震耳，绝非寻常野兽。
“将军，这里...这里的树木...”一个亲兵突然指着不远处几棵特别粗壮的古树，声音发颤。
卫青快步上前，当他看清树皮上的刻痕时，瞳孔猛然收缩。
那是秦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卫青轻声念出刻痕内容，心头巨震。
这是秦军出征时常唱的军歌，怎么会出现在这片突然出现的森林中？
“鬼！
有鬼啊！”
一个年轻士兵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尖叫着拨马欲逃。
“回来！”
卫青大喝，但那士兵己经失控，战马受惊，嘶鸣着向林中狂奔。
电光火石间，卫青拔出腰间环首刀，寒光一闪，惊马的缰绳应声而断。
战马带着士兵继续前冲，而缰绳断口处平整如镜，显示出卫青精湛的刀法和果决。
“乱军心者，同此马！”
卫青声如洪钟，举刀环视全军，“再有无令擅动者，斩！”
整个部队霎时鸦雀无声，就连最躁动的霍去病也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言。
卫青收刀入鞘，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将士：“我们是大汉的军人，天塌下来也要站着死，岂能如妇人般惊慌失措？”
他走到那个瘫软在地的逃兵面前，伸手将他拉起：“怕了？”
逃兵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卫青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放缓：“本将也怕。
但怕归怕，仗还是要打。
拿起你的兵器，守住你的位置。”
简单的几句话，却奇迹般地稳定了军心。
士兵们看着主帅镇定自若的样子，渐渐平静下来。
“将军，”副将苏建凑近低语，“这秦篆...莫非我们到了秦地？”
卫青摇头，手指轻轻抚过树干上的刻痕：“刻痕崭新，绝不会超过三日。
而且你看这刀法，仓促而就，不像是从容刻下。”
他退后几步，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突然眼神一凝：“这些树被人移动过。”
“什么？”
苏建愕然。
卫青指着几棵古树的根部：“泥土翻新的痕迹太明显，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别处移栽过来的。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片林子安静得反常？”
经他提醒，众人才意识到，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吼，近处竟连一声鸟鸣都听不见。
整片森林仿佛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处处透着诡异。
“将军，有血迹！”
斥候在数十步外发现异样。
卫青快步上前，只见一片灌木丛上溅满暗红色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
而在血迹旁，散落着几片残破的皮革甲片——正是先前派出的斥候所穿戴的制式。
霍去病蹲下检查，脸色凝重：“是搏斗痕迹，至少五人以上的围攻。
我们的斥候连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出。”
一股寒意掠过每个士兵的脊背。
汉军斥候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竟然悄无声息地就被解决了？
卫青面沉如水：“苏建，带你的人守住东侧那片高地；李广，带你的人控制西边要道；霍去病，率你的轻骑在林中游弋策应。”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部队如精密的机械般运转起来。
尽管心中充满不安，但严格的训练和对主帅的信任，让汉军很快恢复了秩序。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
安排妥当后，苏建低声问道。
卫青望向森林深处，目光深邃：“等。”
“等？”
“敌暗我明，贸然行动只会落入圈套。
既然对方己经出手，必定还有后招。”
卫青冷静分析，“传令全军，就地构筑工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深入林中。”
他抬头看了看被茂密树冠遮蔽的天空，语气坚定：“陛下一定会派人来接应我们。
在那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并且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卫青部署防御的同时，森林深处，几双眼睛正透过枝叶的缝隙，密切注视着汉军的一举一动。
“大哥，这些兵不简单啊。”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低声道，“看这布阵，绝对是精锐。”
被称作大哥的中年男子眯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确实不是寻常部队。
装备精良，令行禁止，主帅临危不乱...难道是汉朝的主力？”
“管他什么主力不主力，”另一个粗壮汉子咧嘴一笑，“进了咱们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大哥，干他一票？”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急。
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按兵不动，继续监视。”
“那老三他们的仇...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中年男子眼中寒光一闪，“等摸清了底细，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与此同时，霍去病趁着巡视防线的机会，悄悄摸到了森林边缘。
年轻气盛的冠军侯何曾受过这种憋屈，他下定决心要抓个活口，问清楚这鬼地方的来历。
就在他拨开一丛异常茂密的灌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灌木丛后，不是他想象中的敌人埋伏，而是一片开阔的平原。
平原上，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正在安营扎寨——那些士兵身着奇特的铠甲，营寨布局也与汉军大相径庭。
最令人震惊的是，远处隐约可见的城池轮廓，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座汉家城池。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霍去病喃喃自语，一时间竟忘了隐蔽。
“嗖！”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擦着他的面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树干。
“有埋伏！”
霍去病猛然惊醒，长枪一挺，挡开接踵而至的第二支弩箭。
林中顿时响起一片喊杀声，数十个身影从西面八方扑来。
霍去病且战且退，心中却暗暗叫苦——这些敌人的战斗力远超他的预期，个个身手矫健，配合默契。
“保护将军！”
汉军士兵见状，纷纷上前接应。
一场混战在森林边缘爆发。
汉军虽勇，但地形不熟，加之敌人神出鬼没，很快就落了下风。
“结阵！
不要散开！”
卫青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亲率一队亲兵杀到，及时稳住了阵脚。
刀光剑影中，卫青敏锐地注意到，这些袭击者的武器装备参差不齐，有的手持制式军刀，有的却拿着简陋的农具，不像是正规军队。
“停手！”
卫青突然大喝一声，环首刀格开迎面劈来的柴刀，“我们不是敌人！”
袭击者们一愣，动作稍有迟疑。
卫青趁机后退一步，示意汉军士兵停止攻击：“我等乃大汉军人，无意与诸位为敌。
若有误会，不妨明言。”
一个首领模样的汉子越众而出，警惕地打量着卫青：“汉军？
哪个汉军？”
“自然是天子麾下的汉军。”
卫青拱手道，“不知诸位是何方人士？
此地又是何处？”
那汉子与同伴对视一眼，脸上写满疑惑：“天子？
哪个天子？
这里是新界，三个月前从天而降，哪来的什么天子？”
卫青心中巨震，面上却不露声色：“从天而降？
阁下何出此言？”
“你们不知道？”
汉子更加诧异，“三个月前，天裂开个大口子，把这方圆千里之地从原来的世界撕扯下来，丢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们这些人，都是那场灾难的幸存者。”
他顿了顿，苦笑道：“至于你说的汉军...抱歉，在这新界里，我们己经见过三支自称‘汉军’的部队了，个个都说自己是正统。”
卫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强自镇定，追问道：“三支汉军？
可否细说？”
汉子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东边有支汉军，主帅姓刘；西边也有一支，旗帜上写的是‘汉’，但装束与你们大不相同；北边还有一支，据说来自什么‘季汉’...”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森林都为之震动。
汉子脸色大变：“不好！
是巡山的仙兽回来了！
快，快跟我来！”
不等卫青回应，他转身就向林中深处跑去。
其他袭击者也纷纷后撤，脸上满是恐惧。
卫青当机立断：“跟上他们！”
霍去病急道：“舅舅，万一有诈...顾不上那么多了。”
卫青望着远方天空中逐渐逼近的巨大黑影，沉声道，“传令全军，紧随其后。
苏建，派人沿途留下记号。”
当那只翼展超过十丈的巨鸟从他们头顶掠过时，每个汉军士兵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恐惧。
这己经超出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在避难的山洞中，卫青终于得知了更多关于这个“新界”的情报。
原来，不仅仅是汉军，秦军、唐军、明军，甚至一些他们从未听说的朝代的军队，都随着那片撕裂的土地，被抛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仙兽？
修仙者？”
卫青咀嚼着这些陌生的词汇，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霍去病年轻，接受能力反而更强：“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有很多传说中的怪物，还有能飞天遁地的仙人？”
带路的汉子——他自称老陈——苦笑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更麻烦的是，不同朝代的军队为了争夺资源和地盘，己经打了好几仗了。”
卫青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们之前看到的秦军，主帅是不是姓蒙？”
老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确实是蒙将军的部队，就在北边百里外的黑岩山一带活动。”
卫青与霍去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舅舅，我们...”霍去病欲言又止。
卫青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己经完全陌生的星空。
“传令全军，好生休息，明日拂晓出发。”
“去哪里？”
霍去病问。
卫青的目光投向北方，语气坚定：“去找蒙恬。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如此危险，那汉人与秦人之间的矛盾，反而微不足道了。”
洞外，新一轮的兽吼由远及近，预示着这个夜晚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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