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凌霄殿暗流汹涌，净坛使胆战心惊离了那南天门森严的查验关卡，八戒驾着云头，心却比那脚下的云还要飘忽不定。
他不敢耽搁，径首往凌霄宝殿后方那片更为幽深的殿宇群飞去。
寻常仙家或许只知凌霄殿正殿的巍峨辉煌，却不知这偏殿区域才是天庭真正的枢机要地。
这里的云霭不再是纯白祥瑞，而是泛着淡淡的蓝紫色，流动缓慢，透着一股沉静而冰冷的威严。
一座座殿宇不像正殿那般金光夺目，反而材质古朴，多为玄色巨石垒成，表面刻满隐匿气息的古老符文，寂静无声，仿佛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八戒的目标，是其中一座并不起眼，却守卫最为森严的殿宇。
殿门前并无牌匾，只有两名身着玄铁重甲、连面部都覆盖在狰狞面甲下的神将按剑而立。
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八戒落下的瞬间便锁定了他，冰冷得让八戒肥肉一紧。
“末将奉旨在此，使者请。”
其中一名神将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他侧身让开，殿门上复杂的符文流转，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八戒咽了口唾沫，整了整绷得快要裂开的官袍，深吸一口气，低头钻了进去。
殿内的景象，与他想象中任何一种都不同。
没有蟠龙金柱，没有仙娥飞舞，甚至没有通常的香炉案几。
整个空间广阔而幽暗，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下。
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倒映着上方缓缓旋转的周天星辰图，那并非壁画，而是真实的星辰光影在流动。
大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立体舆图，山川河流、西大部洲、幽冥血海、三十三天尽在其中，微缩呈现，纤毫毕现。
无数细小的光点在这些模型上流动，代表著各路仙神、巡查天兵，甚至是一些被标记出的异常能量波动。
这赫然是一个覆盖三界的实时动态沙盘！
几位三界至尊赫然在列，却都面色凝重。
玉帝端坐于沙盘正前方的一张朴素的云床之上，身着常服，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他身旁，太上老君并未带着炼丹炉，而是站在一个由无数不断自行组合、演算的星辰算珠构成的“算筹星盘”前，雪白的长眉几乎拧成了疙瘩，死死盯着星盘上某处不断闪烁、扭曲的诡异红光。
更让八戒心惊的是，连如来佛祖都降下了一具金光黯淡的化身，静坐一旁，双目微阖，但手中捻动的佛珠速度却比平日快了不少，显露出心绪不宁。
观音菩萨侍立佛侧，素来慈和的面容上也罩着一层寒霜。
而他的大师兄，孙悟空，竟也早己在此！
猴子没了往日里的跳脱，抱着膀子，斜靠在一根不起眼的柱子阴影里，火眼金睛灼灼，正死死盯着沙盘上西牛贺洲的某个区域，毛脸上满是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俺…俺老猪，参…参见陛下，参见佛祖，老君，菩萨…”八戒腿肚子有些转筋，这阵仗太大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声音都带了哭腔，“不知陛下急召俺老猪，有…有何吩咐？
俺老猪近来可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一点差错都不敢出啊！”
玉帝抬起眼，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没理会八戒的表忠心，只是轻轻一拂袖。
只见中央那巨大的三界沙盘上，代表西牛贺洲的区域骤然放大。
图像清晰显示出山川地貌，城池国度。
然而，在一片本该是佛光普照、气息祥和的区域（似乎靠近灵山脚下），却笼罩着一片不断蠕动、边缘模糊的灰色阴影。
阴影之中，隐约有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黑色符文如蝌蚪般游动，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死寂、冰冷的气息。
更诡异的是，沙盘上代表天庭监控体系的无数金色光点，一旦靠近那片灰色阴影，要么变得闪烁不定，信号极差，要么就首接绕行，仿佛那里存在一个无形的“盲区”。
“八戒，”玉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你掌三界供奉，对各处地脉灵气的流转、香火愿力的聚散，最为敏感。
你来看，此地…有何异常？”
八戒赶紧爬起身，凑到沙盘前，小眼睛瞪得溜圆，仔细观瞧。
他看着那片灰色阴影，初时只觉得压抑，但看着看着，他身为净坛使者、常年与最精纯的“食禄之气”（一种高度凝练的香火愿力）打交道的本能被触动了。
“陛…陛下，”八戒吸了吸鼻子，仿佛在嗅闻什么，脸上肥肉抖动，露出极度厌恶的神情，“怪！
怪得很！
这片地界…像是…像是‘馊了’！”
“馊了？”
一旁的孙悟空忍不住出声，猴脸上写满诧异。
“对！
就是馊了！”
八戒一拍手，像是找到了确切的形容，“正常的香火愿力，哪怕是幽冥地府的阴司供奉，也都各有其‘味道’。
但这片地方的‘气’，闻着…闻着就像一坛顶好的仙酿，被人兑进了幽冥血海的污血，又放在那里闷了几千年，外表看着或许还行，内里全烂透了，透着一股子邪性的酸败气！”
他这个粗俗却无比贴切的比喻，让在场几位至尊的脸色更加难看。
太上老君缓缓点头：“净坛使者所言不差。
此乃‘伪佛’之气，看似祥和，实则能侵蚀、扭曲乃至替代正常的香火愿力与天地灵气。
更为棘手的是…”老君指向那“算筹星盘”上疯狂闪烁、试图解析却又不断失败的红光：“此物自带一种老朽前所未见的遮蔽与混淆天机之能。
‘昊天镜阵’难以清晰窥视其内部，‘算筹星盘’亦无法推演其根源动向。
它便如同一个…一个在吾等感知网络中悄然扩散的毒瘤。”
玉帝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孙悟空，最后落在面如土色的猪八戒身上：“据千里眼顺风耳最新奏报，这股异常波动，最初正是从西牛贺洲几处供奉你净坛使者香火的庙宇附近开始出现的。
虽暂无证据表明与你首接相关，但…”玉帝的“但”字拉长了音调，八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为查明真相，阻遏此邪气蔓延，需派一员干将，潜入其腹地，探明虚实。”
玉帝的声音不容置疑，“悟空骁勇，然性如烈火，易打草惊蛇。
此事，需一表面看似…嗯…人畜无害，却又对香火愿力流转极为敏锐，且…足够机灵之人。”
孙悟空在一旁呲了呲牙，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没好气地瞪了八戒一眼。
八戒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总算明白了！
绕了这么大圈子，又是密旨又是大佬开会的，最后这口天大的黑锅，还是要扣在他老猪背上！
“陛…陛下！”
八戒噗通又跪下了，带着哭腔，“俺老猪…俺老猪法力低微，胆子又小，这等重任，万一…万一误了大事，俺老猪万死难辞其咎啊！
要不…要不让猴哥去吧，他本事大…呆子！”
孙悟空终于忍不住喝道，“叫你去你就去！
啰嗦什么！
有俺老孙在背后盯着，还能让你真喂了妖怪不成？！”
玉帝摆了摆手，止住了悟空的呵斥，看着抖如筛糠的八戒，语气放缓，却带着最终的决断：“八戒，此事非你不可。
朕赐你‘隐灵符’三道，可助你隐匿气息。
再许你便宜行事之权，天庭资源，酌情调用。
务必查明，这冒充佛祖、污染香火的，究竟是何方妖孽！”
最后一句，玉帝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凛冽的杀意，让整个偏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八戒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他瘫软在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芭比Q了…这回真是要了亲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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