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修通道的金属壁传来持续的震颤，像某种巨兽的心跳。
林默蜷缩在仅容一人通过的夹缝里，额头几乎贴着滚烫的能量导管，工装袖口被高温灼出细微的焦痕。
他的指尖悬在导管接口处两厘米上方，视网膜上正铺开一层半透明的蓝色网格——万能芯将主炮的能量循环系统拆解成了三维模型，每一根导管的谐振频率、每一颗螺栓的应力系数，都化作跳动的绿点在网格上闪烁。
“三号接口，谐振频率382.7赫兹，标准阈值383.0。”
林默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导管散热扇的嗡鸣，像在对自己说话，“螺栓应力过载12%，螺纹磨损0.1毫米，再拧死就会崩牙。”
通讯器里传来老陈的嘟囔声，伴随着工具碰撞的叮当响：“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芯片比舰桥的故障诊断仪还能唠叨。”
几秒钟后，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老陈的声音带着点后怕：“还真松了，这螺纹磨得跟锯齿似的——你说你这眼睛是扫描仪变的？
连0.1毫米都看得清？”
林默没接话，指尖在接口边缘轻轻敲击。
能量导管的震颤通过指尖传来，被万能芯拆解成声波图谱，其中混杂着一丝极不和谐的杂音——不是机械磨损的沙沙声，而是短促、规律的脉冲，像有人用指甲在金属上敲出的摩斯电码。
他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泰坦号是联邦第七舰队的旗舰，主炮系统的安全等级堪比舰长的指挥密码，任何外部信号都该被主脑的防火墙拦截。
这脉冲若不是故障杂音，就只能是从舰体内部发出的。
“老陈，主炮最近有没有接特殊任务？”
林默一边用校准仪微调接口角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校准仪的红光落在接口处，映出螺栓上细密的划痕——这不是正常磨损的痕迹，更像是被人用工具强行拧动过。
“特殊任务？”
老陈顿了顿，“除了上周护送联邦议员去碎星站，就是常规巡逻。
怎么了？
你又发现啥了？”
碎星站。
林默的指尖顿了顿。
那地方是中立星域的灰色地带，三教九流混杂，联邦议员去那里做什么？
他调出万能芯的缓存记录，将刚才捕捉到的脉冲信号放大——波形呈锯齿状，间隔严格保持在0.7秒，显然经过加密处理。
“没什么，可能是传感器误报。”
林默将校准仪收好，重新扣紧接口防护罩。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通道里回荡，他起身时，后脑勺不小心撞到了检修通道的顶部，发出“咚”的闷响。
“慢点！”
老陈在通讯器里喊，“你这脑子金贵，撞坏了我们维修组可赔不起。”
林默揉了揉后脑勺，走出检修通道。
外面是主炮控制室，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显示着炮管的充能状态，幽蓝色的能量流在虚拟炮管里缓缓涌动，像条沉睡的巨蟒。
几个武器官坐在控制台前闲聊，其中一个正对着通讯器说：“……听说了吗？
上周议员带回来个黑箱子，首接送进了舰长的私密舱，连副舰长都没见过……”林默的脚步顿了一下。
万能芯自动将这段对话录入缓存，同时调出泰坦号的舱室分布图——舰长私密舱位于舰桥下方，安防等级最高，连维修通道都无法首达。
“默子，发什么呆呢？”
老陈从后面拍了他一下，手里拿着块刚从食堂顺来的压缩饼干，“走了，换班了，再晚食堂的热汤就没了。”
林默接过饼干，却没吃。
他抬头望向主炮的炮口，那漆黑的洞口正对着舷窗外的宇宙，像只沉默的眼睛。
刚才捕捉到的加密脉冲，会不会就和那个“黑箱子”有关？
通道尽头的应急灯闪烁了一下，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林默的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痛——那是万能芯过载时的预警。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故障预警，更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泰坦号这头钢铁巨兽的“神经”里，藏着比过载更危险的东西。
而他脑中的芯片，或许是唯一能听见这危险低语的耳朵。
林默咬了一口压缩饼干，面无表情地跟着老陈走向食堂。
工装口袋里，校准仪的屏幕还亮着，上面定格着那串加密脉冲的波形，像一道尚未解开的谜题，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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