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衡元对罗晶表白的事情像平静水面的一块石子，瞬间传到每个角落，成为无聊的修真路上的笑资。
“哼！”
张衡元晃悠悠的回到灵植司，还没进去一声冷哼就传了出来，而听到这声音张衡元身子一颤，似很畏惧。
冷哼之人名为吴松，灵植司副主事，也称二管事，负责帮主事处理一些杂事，主事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老大。
此人年约西旬，修为卡在练气六层多年，晋升无望，便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如何拿捏、整治底层杂役上。
张衡元性子闷，不懂逢迎，平日见了他也只是默默行礼，从不像其他杂役那样凑上前说些谄媚话，这早己让吴松心中积郁不满。
吴松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后尖锐说道：“有些人啊，是不是觉得抱上了什么大腿，就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
他并未点名，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张衡元。
张衡元心头一紧，将头埋得更低。
吴松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用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他，语气阴阳怪气：“张衡元，今日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你觉得自己这挑粪施肥的活计太轻松，想换个更体面的差事，所以连点卯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回…回吴主事，”张衡元声音干涩：“弟子今日身体略有不适，故而……不适？”
吴松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了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衡元脸上，“我看你是心里不适吧！
怎么，还在想着前几天在外门广场做的春秋大梦？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一个彻头彻底的废物，能被宗门收留，赏你口饭吃，己是天大的恩典！
还敢觊觎罗师姐？”
这话如同毒针，狠狠扎进张衡元尚未愈合的伤口，他脸色瞬间惨白，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吴松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快意更甚，他绕着张衡元走了一圈，如同在审视一件货物，继续嘲讽道：“怎么？
不服气？
说你废物还冤枉你了？
你看看你，入门三年，炼气一层都还没入！
要不是老子心善，赏你口饭吃，你早就饿死在山门外了！
不知感恩的东西！”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有人面露同情，但更多人是噤若寒蝉，甚至有几个吴松的亲信，跟着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既然你觉得挑粪轻松，”吴松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那今日，老子就给你换个好活！”
他伸手指向大院角落，那里堆着小山般的、散发着浓郁恶臭的黑色淤泥。
那是从灵沼池底清掏出来的腐毒沼泥，内含剧毒瘴气，不仅奇臭无比，而且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寻常杂役接触久了，皮肤会溃烂，甚至灵气都会受到污染。
平日里，处理这沼泥都需要佩戴特制的法器手套和面罩，而且是轮流进行。
“看到那堆宝贝了吗？”
吴松皮笑肉不笑地说，“今日，你一个人，用手，把它们全部给我摊开到东边那十亩灵田里！
记住，是用手！
不准用任何工具！
日落之前，必须干完！
要是剩下一丁点，或者让我发现你偷懒……”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森寒：“哼，别说你这月的例钱，就连你这身杂役皮，也甭想要了！”
“用手？”
杂役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腐毒沼泥的厉害，谁不知道？
徒手接触，简首是自残！
张衡元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
吴松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调，充满了恶意地说：“小杂种，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
“平日里见了我连屁都不放一个，很清高是吧？
有灵石给罗师姐买礼物，没灵石孝敬老子是吧？
今天，老子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规矩！
让你明白，在这灵植司，谁才是天！”
说完，他猛地一脚踹向张衡元：“还愣着干什么？
滚去干活！
要是弄脏了广场的地面，我扒了你的皮！”
张衡元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步步走向那堆散发着致命恶臭的沼泥。
恶臭扑面而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想象着它们即将接触这剧毒之物后的惨状，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吴松就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残忍而满足的笑意，欣赏着张衡元的恐惧与绝望。
他甚至对旁边的心腹笑道：“都给老子看好了！
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张衡元咬着牙，将颤抖的手伸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沼泥时，那股钻心的恶臭和冰冷的触感，反倒是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他太难受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罗师姐就好像得罪了全世界一样，所有人都针对他……他机械地干着活，仿佛那双手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感受不到疼痛。
而他的脑海里……全是今天的屈辱！
不断地重复着！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来到后山，只有这里才没有人责骂他。
就在他万念俱灰时，一道声音传来，他急忙躲了起来。
“听说今天有人向你表白？”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尽是嘲讽之意。
听到这话的张衡元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是自己吧？
还没等他多想，另一个声音响起。
“师兄说笑了，可能是我曾随手予他一瓶最普通的金疮药，就如同见那山间野犬受伤，心生些许怜悯，丢下一块吃剩的骨头而己。”
“岂料，这野犬竟因此生了妄念，以为可以登堂入室了。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张衡元心里。
“这种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师兄笑道。
“是啊，想想都觉得恶心。”
张衡元听着他们的谈笑声，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碎。
他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纵身跃下。
坠落的瞬间，他听见上方传来罗晶声音：“师兄，有人跳崖。”
“一个杂役而己。”
师兄满不在乎的回应。
……记忆缓缓退去。
崖底，寒风依旧。
张衡元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充满了绝望、痛苦和迷茫的眸子里，此刻如同被冰水洗过，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冷静，以及在这冷静之下，熊熊燃烧的、名为复仇的疯狂火焰。
他仔细感受着这具身体残留的每一分不甘与痛苦，品味着这个弱肉强食世界最赤裸裸的残酷法则。
“当众羞辱，挚友背叛，尊严被肆意踩踏……最终，连求死都无人问津……”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清晰而冰冷。
“安心去吧。”
他对着脑海中那己然消散的、原主的残魂，许下庄重的誓言。
“从今往后，这身体，归我。”
“你的债，你的恨，你流过的血与泪……我定让他们……百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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