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稳定的收入，哪怕微薄，破败的庄园也仿佛被注入了活气。
云澈的高热在汤药和精心照料下终于退去，虽然依旧瘦弱，但己能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小口小口地吞咽米粥，不再只是令人心焦的呻吟。
希望，如同石缝里挣扎出的小草，顽强地冒了头。
云舒并未满足于基础的草垫和篮筐。
那二十文启动资金，她精打细算，除了必要的米粮和给云澈抓药，还让赵伯下次去镇上时，特意留意并买回了几种不同的植物纤维——柔韧的柳条、带着清气的蔺草，甚至还有一小捆价格稍贵、气味芬芳的香茅草。
“小姐，买这些作甚？
柳条还能编筐，这蔺草和香茅草，不当吃不当穿的……”赵伯看着那几样东西，有些心疼铜板。
云舒没多解释，只道：“试试看，不同的材料，或许有不同的用处。”
夜深人静，其他人都睡下后，云舒就着如豆的灯火，开始了她的“实验”。
她先拿起一根柳条，集中精神，引导着系统的力量。
柳条在她指尖变得异常柔顺，轻易地弯曲成流畅的弧线，编织出的结构比麦草更加紧密、富有弹性。
一个小巧玲珑、线条优美的提篮雏形渐渐呈现。
检测到新材料：垂柳纤维。
特性：柔韧度高，可塑性增强。
可尝试更复杂曲面结构。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印证了她的想法。
接着是蔺草。
这种草茎自带一种干燥清爽的气息，纤维比麦草更长，韧性却稍逊。
云舒尝试将其与处理过的麦草混合编织，发现成品不仅保留了结实度，表面更显光滑平整，触感也更舒适。
她刻意引导系统，在编织一个坐垫时，于边缘处形成了细密规整的波浪纹路。
检测到新材料：蔺草纤维。
特性：纤维长，表面光滑，具有一定的吸湿透气性。
混合编织可优化成品触感与外观。
最后是那捆香茅草。
她取了几根，小心地将其捻入正在编织的一个小香囊的壁层中。
系统力量作用下，香茅草独特的清冽香气被巧妙地锁在了纤维之间，既不浓烈刺鼻，又能在靠近时闻到那若有若无、令人心神宁静的淡香。
检测到新材料：香茅草纤维。
特性：蕴含天然挥发性油脂，可赋予制品持久淡香。
提示：香气浓度与添加比例及编织密度相关。
成功了！
云舒看着眼前这几个焕然一新的作品：线条流畅的柳编提篮，纹路精致、触感舒适的蔺草混合坐垫，以及散发着清雅淡香的香囊。
它们不再是仅仅满足实用功能的粗糙物件，而是开始拥有了“品质”和“特色”的雏形。
她知道，光靠她和春桃两个人，产出有限，也难以获取更及时的市场信息。
团队需要进一步分工。
第二天，她便做出了安排。
“春杏，”云舒叫过那个原本在门房帮过忙、年纪最小却眼神灵活的小丫鬟，“你心思细，记性好。
往后跟着赵伯去镇上，不用你卖货，只让你看，让你听。”
春杏有些茫然地眨着眼：“小姐，我看什么？
听什么？”
“看别的铺子里都卖什么编织物件，什么样式，大概什么价钱。
听来往的客人议论，喜欢什么样的，嫌弃什么样的。
若有那大户人家采买的婆子丫鬟，多留心她们挑东西时的讲究。”
云舒耐心教导，“回来一一说与我听。”
春杏似懂非懂，但用力点头：“奴婢记住了！”
接着是车夫老李。
庄园里唯一剩下的一匹老马和一辆破车，原本以为再无用处。
“老李，你这几日将车马检修一下。”
云舒吩咐道，“往后采买材料、运送成品，或许用得着。
你在城里认得的门路多，也帮着留意，哪里能收到便宜又好的柳条、蔺草，或者类似的可用的材料。”
老李是个闷葫芦，闻言只是抱拳躬身：“是，小姐。”
但他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这车马手艺，总算又派上用场了。
如此一来，赵伯负责销售和主要采购，春杏负责信息收集，老李负责物流和材料渠道，李嬷嬷负责内务和照料云澈，春桃则是主要的生产助手。
一个小小的、各司其职的雏形团队，悄然成型。
几天后，赵伯带着新一批混合材料制成的杯垫、提篮和那几个带有淡香的香囊再次来到陈记杂货。
陈掌柜一见，眼睛就首了。
他拿起那个柳条提篮，轻轻一按，弹性十足，造型也别致。
又拿起混合蔺草的杯垫，手感光滑，边缘的波浪纹更是从未见过。
最后，他拿起那个香囊，凑近一闻，那股清雅的淡香让他精神一振。
“这……赵老哥，你们这手艺……真是神了！”
陈掌柜啧啧称奇，这次连价都没怎么还，爽快地以高于之前三成的价格全部收下，并再三叮嘱，“有多少，要多少！
特别是这带香味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在镇上的杂货圈里传开了。
都说陈记得了一批新奇又好的草编物件，样子巧，有的还带香味，很得些讲究人家的青睐。
这风声，自然也传到了镇上最大的编织品铺子——“巧工坊”掌柜王德海的耳朵里。
巧工坊主要经营竹编、柳编和藤编物件，在镇上算是头一份。
王德海是个西十岁上下的精明商人，面相看着还算和气，眼神却透着算计。
他派人悄悄从陈记买回了几件云舒她们出的货，摆在自家柜台上，对着灯仔细琢磨。
那柳条的柔韧度，那混合编织的均匀度，那香囊留香的巧妙……尤其是那花纹，规整得不像是纯手工能编出来的。
“怪事……”王德海捻着山羊胡，眉头紧锁，“陈记哪儿来的这等货源？
这手艺，不像是一般乡下篾匠能有的。”
他心下起了疑，也生了意。
若这手艺能被巧工坊掌握……他唤来一个机灵的伙计，名叫来福，低声吩咐：“去，打听打听，陈记这批货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若是能找到源头……你知道该怎么做。”
来福领命，几番旁敲侧击，又从经常在镇口歇脚的车夫老李那里套了些话，终于摸到了京郊那处荒废的庄园。
这日，云舒正带着春桃在院子里处理新收来的一批柳条。
春杏在一旁帮忙，小嘴叭叭地说着在镇上的见闻：“……锦绣布庄的丫鬟说，若是能有放绢帕的小篮子，编得密实些，不勾丝就好了……还有药铺的伙计嘀咕，装药材的篓子要是能有点防虫的味儿……”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请问，主家在吗？”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穿着干净布衫、伙计模样年轻人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笑，眼神却不住地往院子里堆放的材料和半成品上瞟。
赵伯认得这是巧工坊的伙计来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云舒。
云舒放下手中的柳条，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淡然地扫过来福：“何事？”
来福被她那清冷的目光一扫，没来由地收敛了几分油滑，拱手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云小姐吧？
小的是镇上巧工坊的伙计来福。
听闻小姐这儿出的编织物件十分精巧，我们掌柜的见了，也是赞不绝口，特命小的前来拜访，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云舒心中明了，这是探路的来了。
她不动声色：“巧工坊大名，有所耳闻。
不知王掌柜想如何合作？”
来福见她年纪虽轻，气度却沉稳，说话也首接，便笑道：“我们掌柜的意思，小姐这手艺非凡，窝在这乡下地方实在可惜。
若是小姐愿意将这编织的技法……嗯，尤其是这花纹的打法，还有这留香的窍门，传授给我们巧工坊的匠人，价钱好商量！
或者，小姐所有的成品，都由我们巧工坊包销，定比那陈记给的价格高！”
图穷匕见。
既是想偷师，又想垄断货源。
赵伯和春桃等人顿时紧张起来，看着云舒。
云舒却淡淡一笑，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洞悉一切的冷静：“王掌柜好意心领。
技法乃立身之本，不便外传。
至于供货，”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普通的麦草，“我们如今产量有限，与陈记合作在先，也不好贸然中断。
不过……”她话锋一转，拿起一根最普通的麦草，手指看似随意地翻动了几下，一个比平常编织略复杂些、但远不如她给陈记货品精致的同心结状小饰物便在她指尖成型。
“像这样的小花样，若是巧工坊有兴趣，提供材料，我们倒是可以按件计工，代为加工一些。”
她展示的，只是一个稍微复杂、但并非核心、容易被模仿破解的编法。
既展示了能力，让对方不敢小觑，又抛出一个无关紧要的诱饵，混淆视听，将对方真正的目标——那些依靠系统才能达成的极致均匀、混合纤维的完美融合、以及锁香核心技术——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来福盯着那个小巧的同心结，眼睛亮了亮，这花样确实别致！
他以为摸到了一点门道，连忙点头：“这个也好，这个也好！
小的回去一定禀明掌柜！”
打发走了来福，赵伯忧心忡忡：“小姐，巧工坊势大，他们会不会……无妨。”
云舒打断他，眼神锐利，“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但又摸不清我们的底细，反而能省去不少麻烦。
春杏，”她转向小丫鬟，“往后去镇上，也多留心巧工坊的动静。”
她重新坐下，拿起那根香茅草。
竞争对手的出现，在她意料之中，甚至可说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证明她的东西，有了真正的市场价值。
压力，有时也是动力。
她看着指尖缠绕的、散发着清香的草茎，眼神沉静。
下一步，该考虑如何让这“技术壁垒”，筑得更高一些了。
或许，是时候尝试开发一些更具“功能性”的产品了。
比如，防虫？
或者，更复杂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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