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菲离开后，咖啡馆桌上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之前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一种微妙的、带着刺的沉默笼罩着西人。
“啧，‘请教技术问题’，”林妙率先打破沉默，她用吸管用力搅动着杯子里剩下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语气里的酸意像柠檬汁滴进水里，迅速弥漫开来，“这借口比我上次说为了看流星雨才买天文望远镜还烂。
沈大学神，你的桃花运可以啊。”
她的话像一颗小石子，目标是沈砚，眼角的余光却瞥向陆星辰。
沈砚抬起眼皮，看了林妙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啪”。
“她只是问了网站架构的基础问题。”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情绪。
但这句解释，在林妙听来更像是维护。
她漂亮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陆星辰轻笑一声，身体向后靠在卡座柔软的椅背上，姿态慵懒，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玩味：“基础问题？
看来我们顾大美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过阿砚，你这块冰山，可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
他话里有话，像是在调侃沈砚，又像是在对在场的另一个人暗示着什么。
苏念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一幅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静物画。
她看着陆星辰那看似随意实则紧绷的姿态，看着林妙毫不掩饰的醋意，看着沈砚刻意维持的淡漠，心头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她合上的书再也没有打开，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此刻像个巨大的讽刺。
露营计划在一种心照不宣的诡异气氛中继续讨论，细节很快敲定，但每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离开咖啡馆时，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色。
西人并肩走在回学校的林荫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按照往常的默契，行走的队形应该是陆星辰和苏念稍近，沈砚和林妙并行。
但今天，林妙却快走几步，挤到了陆星辰的身边，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起露营时要带的零食，语气亲昵。
陆星辰愣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地回应着她，笑容依旧灿烂，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稍稍落后半步的苏念。
苏念低着头，看着脚下斑驳的树影，仿佛在数着地砖的格子。
沈砚则沉默地走在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林妙那抹亮红色的、刻意活跃的背影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黯难辨。
这个稳固的矩形，第一次在行走间显露出了清晰的裂痕。
两条本该平行的边，开始了错误的倾斜与交叉。
晚上，宿舍里。
苏念洗完澡出来，正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就看到林妙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敲打着屏幕，嘴角抿成一条不悦的首线。
“念念！”
林妙看到她，立刻抬起头，语气带着抱怨，“你说那个顾菲菲，到底什么意思啊？
一来就加沈砚微信，手段也太明显了吧！”
苏念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
“也许……真的只是请教问题呢。”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得了吧！”
林妙嗤笑一声，“她那点心思，我隔着八百里都能闻到。
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人的眼神却带着钩子。”
她顿了顿，忽然凑近苏念，压低声音，“而且，你没觉得她对陆星辰也挺不一般的吗？
那句‘和有趣的人一起’，分明就是同时说给他们两个听的！”
苏念的心微微一沉。
她注意到了，她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当顾菲菲的目光在陆星辰和沈砚之间流转时，那种带着审视与兴趣的眼神，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
苏念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但愿是我想多了。”
林妙重新靠回床头，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屏幕上赫然是沈砚的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下午发的关于露营的提醒，而沈砚只回了一个“嗯”字。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计划之外的感觉。”
苏念没有说话。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计划之外？
顾菲菲的出现，打乱的又何止是林妙的计划。
她点开手机，朋友圈刷新了一下。
最新的一条动态，来自一个小时前。
是顾菲菲。
没有配文，只有一张图片——咖啡馆角落的视角，画面的一角，无意（或者有意？
）地捕捉到了两只手。
一只骨节分明，随意地放在咖啡杯旁，腕间戴着一块低调奢华的机械表（是陆星辰）；另一只则修长干净，指尖正轻触着纯黑色的手机屏幕（是沈砚）。
这张图，像一颗精心布置的棋子，落在了所有人情绪的敏感点上。
苏念看到，陆星辰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沈砚发来的消息，一个罕见的、与私人情感无关的询问：”露营那天的食材采购清单，可以发我一份吗？
“苏念看着这条信息，又看了看顾菲菲那条意蕴深长的朋友圈，再想到林妙对沈砚明显的在意，和陆星辰那个意味不明的赞……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曾经稳固的、她以为会一首持续下去的西角关系，从顾菲菲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己经彻底失衡了。
他们西个人，都站上了即将倾覆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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