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心吹梦到西洲

1 南风知我意“洲洲，南风若能知我心意，吹梦一场到西洲。”顾言琛拥着我，

在我耳边落下温热的吻，低沉的嗓音带着令人心安的磁性。

我们正坐在江边最难预定的旋转餐厅里，庆祝我们相恋五周年的纪念日。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流光溢彩，宛如银河坠入人间。而我的眼里，只有他。

他为我切好盘中的牛排，细心地浇上黑椒汁，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说这句诗的时候，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我的倒影。“西洲”是我的名字，林洲。

而这句化用了南朝乐府诗的句子，是他对我独一无二的告白。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起，

每逢纪念日，他都会用这句诗作为开场白。五年了，我依旧会为这份专属的浪漫而心动。

“油嘴滑舌。”我笑着嗔怪，心里却甜得冒泡。顾言琛是我整个青春时代最盛大的一场梦。

他是天之骄子，家境优渥，相貌出众，能力超群。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

靠着奖学金一路读到研究生，毕业后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着设计师。

我们的相遇像一部偶像剧，而他五年如一日的宠爱，让我相信，

我就是那个被命运眷顾的女主角。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火彩耀眼，几乎要将我的眼睛刺痛。“洲洲，嫁给我。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几乎没有犹豫，伸出手，

重重地点了点头。周围响起了善意的掌声和祝福，餐厅的服务生也适时地送上了一瓶香槟。

顾言琛为我戴上戒指，尺寸分毫不差。他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眼里的深情几乎要将我溺毙。那一刻，我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我以为我们的爱，坚不可摧，

足以抵挡世间一切风雨。我从未想过，风雨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我们之间。

那场将我从云端拽入深渊的风暴，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猝不及防。求婚后的第三个星期，

我开始频繁地低烧，牙龈出血，身上也出现了不明原因的淤青。起初我只当是工作太累，

免疫力下降，随便吃了点药，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在公司加班，

我毫无征兆地晕倒在了办公桌前。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的急诊室。顾言琛守在我的床边，

脸色苍白，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到我醒来，他立刻握住我的手，声音沙啞得厉害：“洲洲，

你吓死我了。”我安抚他，说自己没事，只是小问题。可接下来的一系列检查，

却给了我们一个晴天霹雳。诊断书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

却像是一份来自地狱的判决书——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

感觉它有千斤重，压得我喘不过气。世界在我眼前旋转，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

只剩下嗡嗡的耳鸣。是顾言琛抱住了我。他用他温热的胸膛包裹着我，

一遍又一遍地对我说：“别怕，洲洲，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他的怀抱是我唯一的救生筏。我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像个溺水的人，

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主治医生很快给出了治疗方案，化疗，然后进行骨髓移植。

我的父母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从老家赶了过来，一夜之间白了头。我的弟弟林帆，

那个常年在外野，跟我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弟弟，也从西藏的骑行路上一路飞奔回来，

在病房门口红着眼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家人是我最坚实的后盾，而顾言琛，

是我认定的，将要共度一生的爱人。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为我端茶倒水，削水果，

讲笑话。化疗的副作用让我呕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

他没有丝毫嫌弃，总是耐心地收拾干净，然后变着法地哄我吃东西。他说：“洲洲，

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的婚礼还没办呢。你说过你喜欢海，

我们就去爱琴海办一场最浪漫的婚礼。”在那些被病痛折磨得昏昏沉沉的日子里，

他的话语是我唯一的慰藉。我相信他，相信我们还有未来。进行骨髓移植，首先要寻找配型。

父母和弟弟都去做了检查，可惜，配型都只是半相合，风险太高。

中华骨髓库里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捐献者。时间一天天过去，

我的病情在化疗的压制下暂时稳定，但医生说，移植迫在眉睫。就在我们几乎绝望的时候，

医院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顾言琛，我的未婚夫，与我的骨髓配型，是全相合。

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当医生告诉我们这个结果时，我激动得泪流满面。我看着顾言琛，

觉得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骨髓都能完美契合。

他同样激动地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太好了，洲洲，这下你得救了！

我就知道，我们是分不开的。”我的父母和弟弟也对他感激涕零，我爸甚至要给他跪下，

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说：“叔叔，您这是做什么。我和洲洲是一家人，

救她就是救我自己。”那一天，病房里的气氛是久违的轻松和喜悦。

我们都在为这奇迹般的配型成功而欢呼，为我即将到来的新生而雀跃。我躺在病床上，

看着顾言琛忙前忙后地跟医生沟通手术细节，看着他安慰我父母时沉稳可靠的模样，

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加倍地对他好，

用我的一生去回报他的深情和不离不弃。我以为，我的偶像剧，只是增加了一些波折，

最终会迎来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然而，我再一次错了。现实不是偶像剧，

它是一场血淋淋的，考验人性的炼狱。而顾言琛，那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他甚至没有撑过第一个回合。2 风雨欲来变故发生在他父母到来的那天。

顾言琛的父母一直在国外，得知我的病情后，立刻订了最早的航班飞了回来。

我一直有些忐忑，因为他家世显赫，而我出身平凡，

虽然他们之前对我们的恋情并未明确反对，但也谈不上多热情。如今我身患重病，

更怕他们会因此嫌弃我。顾言琛安慰我：“别多想，我爸妈很开明的，他们只是担心你。

”他的母亲，那位我只在视频里见过几次的贵妇人，一进病房，就拉着我的手，

眼眶泛红：“好孩子，受苦了。你放心，医疗费的事不用担心，我们顾家会全部承担。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暖，之前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顾言琛的父亲也对我点了点头，

语气温和：“好好养病，言琛都跟我们说了，配型成功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感激地看着他们，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然而，

这份和谐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天下午，顾言琛的母亲把我父母和弟弟叫了出去，

说是有事情要商量。顾言琛陪着我，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向门口。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

我妈一个人回来了，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我问她谈了什么，她支支吾吾，只说没什么，

就是聊聊我的病情。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果然，到了晚上，

顾言琛的母亲一个人走进了我的病房。她屏退了护工，脸上挂着客气而疏离的微笑，

坐在了我床边的椅子上。“林小姐，”她一开口，

称呼就从亲昵的“洲洲”变成了客气的“林小姐”，“今天医生的话，我都听说了。

骨髓移植虽然是个成熟的手术，但对捐献者的身体，还是有一定影响的。”我的心，

猛地一沉。“阿姨，医生说过的，捐献造血干细胞对身体的损伤是短暂且可恢复的，

并不会有长期的影响。”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笑了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怜悯：“话是这么说，但言琛是我们顾家唯一的儿子，

他未来要继承整个家族的企业，他的身体，不能有任何万一。哪怕是百分之一，

千分之一的风险，我们都承担不起。”我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我看着她，

这个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女人，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所以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所以，

”她优雅地从爱马仕手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轻轻地放在我的床头柜上，“我们商量了一下。

这张支票里有五百万，算是我们顾家对你的一点补偿。你可以用这笔钱，

去国外寻找更好的医疗资源，或者，继续在骨髓库里等待新的配型。”五百万。补偿。原来，

我的命，在他们眼里，只值五百万。原来，他们儿子的身体，

金贵到连千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能冒。而我的命，就可以被放在天平的另一端，用金钱来衡量，

来放弃。我死死地盯着那张支票，觉得无比的讽刺。我甚至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阿姨，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给我捐骨髓的，是顾言琛，不是您。这是他和我之间的事情，您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顾言琛身上。我不相信，

那个抱着我说“救你就是救我自己”的男人，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交易。顾母的脸色沉了下来，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傲慢和不耐：“林小姐，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言琛他很善良，

心也软，我不忍心让他来面对你，所以这个恶人，我来做。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他会听我们的。”“他会听你们的？”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所以，

你们就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命数。我们顾家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这五百万，

足够你父母安度晚年了。你也要为他们想一想，不是吗？”为我父母想一想？

用我的命换来的钱，让他们安度晚年？这是何等恶毒、何等残忍的话！我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吼道：“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出去！

”她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反应会如此激烈，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

恢复了她高高在上的姿态：“林小姐，我希望你能冷静地想一想。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

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张轻飘飘的支票，

还留在床头柜上，像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嘲讽。我拿起那张支票，想将它撕得粉碎。

可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它从我无力的指间滑落，飘落在地。病房的门被推开，

顾言琛走了进来。他看到了地上的支票，看到了我满脸的泪水和绝望。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不忍，但很快就被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所取代。我看着他，

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我等着他开口，等他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他母亲自作主张，

等他像从前一样，把我拥入怀中，告诉我别怕。他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支票，

却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把它撕掉，而是将它重新放回了床头柜上。“洲洲，”他开口了，

声音干涩，“我妈她……也是为了我好。你别怪她。”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3 心碎抉择“为了你好？”我看着他，

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顾言琛，你再说一遍。她让你放弃救我的命，是为了你好？

”他避开我的目光，不敢看我的眼睛。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挣扎：“洲洲，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放弃你，

我们只是想找一个……更两全其美的办法。”“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冷笑出声，

笑声凄厉得像夜枭，“什么办法？就是用这五百万打发我，让我自生自灭吗？顾言琛，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妈的意思？”他沉默了。他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它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将我所有残存的幻想和希望，砸得粉碎。

“我妈说得对。”过了许久，他终于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疏离和决绝，

“洲洲，我是顾家的独子，我身上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责任。我不能有任何闪失。捐献骨髓，

听起来简单，但谁能保证百分之百没有后遗症？万一我的身体出了问题，

公司的上千名员工怎么办？我们顾家的未来怎么办？”我怔怔地看着他，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冷静，那么理智，那么……残忍。

他不再是那个在江边餐厅许下诺言的恋人，不再是那个在我病床前发誓不离不弃的未婚夫。

他变成了一个精明的商人，一个冷静的家族继承人。他正在用一种“成本-收益”的逻辑，

来衡量我的生命。而我的命，显然，在他的“成本-收益”计算里，

是那个可以被舍弃的选项。“所以，你的事业，你的家族，都比我的命重要，是吗？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又冷又硬。“洲...洲，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伤人，试图上前拉我的手，被我用力地甩开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歇斯底里地喊道，“别碰我！我觉得脏！”我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我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切，水杯，果盘，狠狠地朝他砸过去。他狼狈地躲闪着，却没有离开。

“在你眼里，我们的五年感情算什么？你的承诺又算什么？”我红着眼睛质问他，

“‘救你就是救我自己’，这话是你说的吧？这才过去几天，你就忘了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我没忘，洲洲，我真的没忘。

可是……人不能只活在感情里。我们要面对现实。”“现实？”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现实就是，我生了病，成了你的累赘。现实就是，为了保全你自己，

你可以心安理得地看着我去死。顾言琛，你真是好样的，

你给我上了一堂最生动的现实教育课！”“我没有要你死！”他终于也被我激怒了，

声音陡然拔高，“我给了你五百万！这笔钱，足够你去美国最好的医院了！

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生病以来，医药费、护理费，哪一样不是我在出？我为了你，

推掉了公司多少重要的会议，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你！林洲，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难处吗？”他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插进我的胸膛。原来，

他所做的一切，都早已在心里标好了价码。他照顾我，不是因为爱，

而是因为一种可以随时撤回的“付出”。当这份“付出”需要触及他自身的核心利益时，

他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止损。甚至，他还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觉得无比的恶心和可笑。

我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哀莫大于心死，

原来是这种感觉。所有的愤怒、悲伤、绝望，都在瞬间褪去，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疲惫。我不再哭了，也不再闹了。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顾言琛。”我轻轻地开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你说的对，人要面对现实。”他以为我的态度有所软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洲洲，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你放心，就算我们……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我也会帮你联系国外的专家，我……”“不必了。”我打断他，缓缓地抬起左手，

将那枚曾经让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的钻戒，从无名指上褪了下来。

戒指因为我化疗后的消瘦而显得有些松动，很轻易地就滑落了。我将戒指握在手心，

然后伸到他面前，摊开手掌。“这个，还给你。”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手心的戒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还有这个。”我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支票，

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也请一并拿走。我林洲的命，还没廉价到可以用钱来买断。

”“洲洲，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我笑了。那是这辈子，我笑得最冷，

最决绝的一次。“顾言琛，我不是在跟你闹脾气。我是在通知你。”我学着他母亲的语气，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婚约作废，恩断义绝。从此以后，

你是生是死，是富贵是潦倒，都与我林洲，再无半分关系。”“至于我的病，”我顿了顿，

迎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扯出一个灿烂却冰冷的笑容，“就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了。

我林洲，就算是死，也不会再用你顾家的半分东西。”4 恩断义绝我说完这番话，

便不再看他。我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闭上了眼睛，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顾言琛在原地站了很久，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和我们两人之间，一个沉重，一个平静的呼吸声。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