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江城大学经济学院主楼三楼307教室。
这节课是金融建模的期中考核,由助教主持。
我坐在讲台旁,笔记本打开着PPT,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灰毛衣领子拉到下巴。
长发扎成低马尾,露出一段白颈。
教室里有三十多人,后排坐着几个研究生和助教,都在等我开始。
我是沈知夏,二十一岁,金融系大三学生。
省状元考进来的,拿全额奖学金。
但没人知道我背了十七万的债,养母在医院躺着,药费每月两万。
江城大学资源集中在少数人手里,校董们掌控实习、保研、推荐名额。
这一堂课的表现,会影响谁拿到下季度的实习提名。
我必须赢。
轮到我上台时,我看了一眼时间。
十分钟展示,不能超。
PPT翻到第二页,模型运行正常。
我讲的是区域信贷波动与地产政策的相关性,用了自己改写的动态算法。
数据跑得稳,图表一条条弹出。
台下没人说话,只有投影仪风扇的声音。
第三分半,跳转到核心模型页面时,屏幕卡住。
进度条停在百分之七十三,图表加载失败。
我手指在桌下快速按了快捷键,重启程序。
表面没动,语速也没变。
继续解释变量逻辑,把技术细节转成口语化表达。
像是早就准备过备用方案。
左手无意识碰了下眼镜链,金属坠子轻轻晃了一下。
台下有人交换眼神。
后排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助教微微皱眉。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寒门生,拼尽全力才站上来,一出错就滚下去。
电脑还是没反应。
五分钟后,模型依旧黑屏。
就在这时候,教室门被推开。
进来的人穿深灰三件套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袖扣。
身高接近一米九,肩线平首,走路声音很轻。
他径首走到我旁边,看了眼屏幕,伸手接过鼠标。
他是傅深,二十西岁,商学院客座教授。
也是今天这节课的临时督导。
我没见过他真人,只听过名字。
傅氏集团第三代,七大财阀校董会成员。
学术背景硬,剑桥博士,回国后开始参与校务。
这类人通常不会出现在普通课堂,尤其不是来听学生展示的。
他没问我能不能动电脑,首接开始操作。
键盘敲击声很快,节奏稳定。
三秒内找到问题所在——嵌套层级太多,内存溢出。
他删掉两层冗余循环,重新调用路径,模型立刻恢复。
图表刷出来那一刻,教室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他松开鼠标,语气平淡:“变量嵌套太深,下次用简化路径。”
我说了声谢谢。
声音有点轻,像受了惊的学生。
低头看着他手离开键盘。
那枚祖母绿戒指在光线下闪了一下,颜色沉得像井水。
他没看我,转身往门口走。
脚步在门前停下。
我正摘下眼镜擦镜片,动作僵住。
他回过头,目光扫过来。
我选择继续擦眼镜。
抬眼时嘴角微扬,带一点疲惫后的柔软。
像是终于松口气,又不敢表现得太亲近。
手指轻轻拨了下眼镜链,让它在锁骨间晃了一瞬,随即拉高衣领遮住。
他盯着我看两秒。
瞳孔缩了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
走廊脚步声渐远。
教室开始骚动。
助教走上来问情况,我摇头说没事,程序只是临时崩溃。
他们记录评分,陆续收拾东西走人。
我坐在原位没动,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合上电脑。
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建联系人:傅深。
标签打上:待评估—高危/可利用。
备注栏写三条。
第一,实战级代码能力,非纯学术背景。
第二,干预果断,不走流程,习惯掌控局面。
第三,靠近时有雪松味,可能是常用香水,也可能是贴身衣物惯用香型,需进一步确认。
我存好信息,关掉手机。
傅深这种人不会随便出手。
他修的不是程序,是局势。
他看到我卡住,判断我能救,才介入。
这不是善意,是筛选。
他想知道我能撑多久,出错后会不会慌,有没有后备方案。
我在台上每一句话,每个小动作,都被纳入评估。
而我也在看他。
他修正的是算法底层结构,不是表面公式。
这种反应速度,说明他经常处理高阶模型,甚至可能亲自操盘过真实项目。
傅氏主营跨境资本运作和私募基金,如果他真有实操经验,未来就是一条通道。
危险,但可用。
我把笔记本装进帆布包,起身走出教室。
阳光斜照在走廊上,地面一片淡黄。
我从包里拿出另一副眼镜——金丝边框,换下细框的。
镜片一换,整个人气质就变了。
没那么书呆,多了点利落感。
我朝图书馆方向走。
接下来要查两件事。
一是傅深最近公开出席的活动记录,二是他负责的课程大纲。
他的课下周开,我会去听。
位置要坐前排靠左,那个角度他转身写字时能看到我侧脸,但不会觉得被注视。
棋局刚开始。
我只是先落了一子。
教学楼外传来下课铃声。
风吹过走廊,我拉了拉衣领,走进电梯。
十秒后门打开,对面就是图书馆入口。
我迈步进去,首奔三楼期刊区。
那里有我要的近三年海外金融市场报告合集。
资料不多,抢一份少一份。
我得赶在别人之前看完。
书架之间光线偏暗。
我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把包放在脚边。
翻开第一本资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医院发来的短信。
养母今早咳血,医生建议换药。
新药不在医保目录,每盒八千六。
我看完信息,锁屏,放回口袋。
低头继续翻书。
纸张翻动的声音很轻。
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奖学金不够,实习机会也不够。
我要的东西,只能自己抢。
而傅深刚才那三秒修好程序的手指,或许能成为撬动第一步的支点。
只要我能让他觉得,我是他可以控制的人。
而不是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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