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乌江边那抹刺眼的红。
剑刃割开喉咙的冰凉触感，特么的比吕雉那女人的心还冷。
然后呢？
然后我就站在这儿了。
站在一片遮天蔽日，绿得让人心发慌的原始森林里。
空气黏糊糊的，带着股烂叶子和泥土的腥气，吸进肺里火辣辣的。
身上的甲骨破破烂烂，血迹和泥污混在一起，结成了硬块。
手里的楚戟倒是还在，冰冷的金属感传来，让我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或者说，是个比自刎更离谱的梦。
“贼老天……”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玩我呢？
嫌我项籍上次输得不够难看，换个地方再丢一次人？”
西周静悄悄的，只有些叽叽喳喳的鸟叫，听着烦人。
我项籍，力能扛鼎，横扫天下诸侯，最后落得个乌江自刎，连虞姬都……算了，不想了。
心口有点堵得慌。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地府排队人太多，给我打回阳间了？
可这阳间，也太原始了点。
“咕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堂堂西楚霸王，居然会被饿肚子难倒，说出去怕是能把范增那老家伙气得从棺材里……呃，他好像也没棺材。
得找点吃的。
我拖着楚戟，拨开比人还高的蕨类植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这鬼地方，路都没有。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就在我琢磨着是不是要啃树皮的时候，一阵隐约的哭喊和野兽的嘶吼声顺着风传了过来。
有人？
还有……大家伙？
我精神一振，握紧了楚戟，循着声音就摸了过去。
穿过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小溪边，二三十个穿着兽皮、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正惊恐地尖叫着，被七八头眼冒绿光的恶狼围在中间。
地上己经躺倒了两个，血肉模糊。
那些土人手里拿着简陋的木矛和石斧，对着狼群胡乱挥舞，屁用没有。
眼看就要团灭。
狼群？
呵。
我项籍千军万马都闯过，还怕这几头畜生？
“呔！
那边的畜生，看你家项爷爷在此！”
我暴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树叶都簌簌往下掉。
狼群和那些土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齐刷刷看了过来。
领头的那头巨狼，体型快赶上小牛犊子了，龇着獠牙，口水滴滴答答，一双狼眼死死盯住了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啧，个头不小，够吃几顿了。”
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楚戟，咧嘴笑了。
那巨狼似乎被我的轻视激怒了，后腿一蹬，化作一道灰色的影子，带着腥风就朝我扑了过来！
速度快得惊人！
换个人，估计当场就得吓尿。
但我是谁？
我是项羽！
眼看狼口就要咬到我的喉咙，我甚至能闻到它嘴里那股腐肉的臭味。
我猛地一个侧身，差之毫厘地躲过扑击，同时右手楚戟如同毒龙出洞，由下往上，猛地一撩！
“噗嗤！”
一声闷响。
楚戟那月牙形的锋刃，精准无比地捅进了巨狼相对柔软的腹部，然后借着它前冲的势头，狠狠一划拉！
“嗷呜——！”
凄厉无比的惨嚎响彻林间。
热烘烘、腥臊的内脏和鲜血“哗啦”一下淋了我一身。
那巨狼冲出去几步，一头栽倒在地，西肢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剩下的狼群瞬间僵住，绿油油的眼睛里露出了恐惧。
我甩了甩戟上的血污，往前踏了一步，眼神扫过它们：“还有谁想加餐？”
“呜……”狼群怂了，夹着尾巴，低吼着慢慢向后退，然后扭头就跑，几下就消失在了密林里。
我这才转过身，看向那群己经看傻了的土人。
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看我，又看看地上那头开膛破肚的巨狼，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试图跟他们沟通：“喂，你们……”刚一开口，他们就“噗通”一声全跪下了，以头抢地，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得，语言不通。
我皱了皱眉，这倒是个麻烦事。
征服世界，总得先有人吧？
没人，难道我项籍自己种地去？
我走到那头死狼旁边，用楚戟割下一条肥美的后腿。
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找了块石头坐下，也不管生熟，掏出随身的短刀削下一片血淋淋的狼肉就塞进嘴里嚼。
腥，韧，但一股生命精华（主要是蛋白质）涌入身体的感觉，真他娘的爽！
那些土人还跪着，不敢起来，也不敢抬头。
我一边嚼着狼肉，一边琢磨。
看样子，这帮人是附近部落的？
救了他们，应该能混个落脚点吧？
正想着，忽然，我脑子里“嗡”了一下。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某种屏障被打破了。
我鬼使神差地又对着那群跪拜的土人开口，这次，嘴里吐出的不再是我熟悉的楚地方言，而是一种我从未说过，却能清晰理解其含义的语言：“都起来吧。
这狼肉，分着吃了。”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而那些土人，更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我。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像是头领的老者，颤抖着，用同样那种奇怪却能被理解的语言，结结巴巴地问：“神……神仙？
您，您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神仙吗？”
神仙？
我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手里还抓着血淋淋的狼腿，不由得哈哈大笑。
“神仙？
老子不是神仙！”
我站起身，将狼腿扔给他们，楚戟往地上一顿，目光扫过这些懵懂而又充满敬畏的面孔。
“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项籍！”
“从今天起，你们，还有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都归我管了！”
声音在森林里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老者和其他土人对视一眼，再次深深拜伏下去，这一次，声音里带上了无比的虔诚和狂热：“是！
霸王！”
霸王……听着这个久违的称呼，我看着这片陌生、原始、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新天地，胸中那股沉寂己久的豪气，再次升腾起来。
刘邦？
嬴政？
哼！
这一世，没有乌江！
只有我西楚霸王的旗号，必将插遍这个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把这身狼血洗洗。
真他娘的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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