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人是反的吗

第一章 遗产我从未想过，姑婆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闯入我的生活。她去世的消息来得突然，

却又在情理之中——九十三岁高龄，无疾而终，律师说她在睡梦中安详离去。

我与姑婆并不亲近，记忆中仅有的几次见面，她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我，

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别的什么人。“程嘉言先生，

您是程静仪女士唯一的亲属，也是她遗产的合法继承人。”律师推过来一个老旧的木盒，

色泽暗沉，边角已被磨得圆滑，“这是她特别嘱咐要亲手交给您的。”我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遗嘱，没有存折，只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六个年轻人，三男三女，

站在一栋西式建筑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姑婆站在最右侧，扎着两条麻花辫，

年轻得让我一时认不出来。“就这个？”我有些失望。父母早逝的我，

原本指望能从姑婆那里继承些实际的东西，至少够支付我下个月的房租。

律师面无表情：“程女士说，您会明白的。”我一点也不明白。带着满腹疑惑，

我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年轻人衣着像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样式，

背景那栋建筑有些眼熟，我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在我凝视照片时，

一种奇怪的感觉爬上脊背——照片里站在姑婆旁边的那个年轻男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我猛地眨眨眼，再看时，一切如常。大概是连日加班导致的眼疲劳吧，我想。回到家，

我把照片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开始为生计发愁。自由撰稿人的收入极不稳定，

而这个月的稿费迟迟未到账，房东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夜深人静，

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中，我望向声音来源——床头柜上的照片。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恰好照在相纸上。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照片里，

那个原本站在最左侧的女孩，不知何时转过了头，正面对着我。在朦胧的月光下，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视线，直勾勾地穿透相纸，穿透黑暗，钉在我脸上。

我猛地开灯，抓起照片。一切恢复原样，六张年轻的面孔都朝着正前方微笑，没有人回头。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我决定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就在我起身走向房门时，

背后传来清晰的“咔嚓”一声——像是快门声，又像是骨头折断的脆响。我僵硬地回头，

照片还好端端地放在床头柜上。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第二章 回头的人我一夜未眠，天亮时分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张邪门的照片处理掉。

可当我拿起它时，一种奇异的感觉阻止了我——照片中的人似乎不希望我这么做。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我想笑，但内心的恐惧却是真实的。我仔细端详照片中的六个人，

试图找出昨晚那个转头的女孩。她站在姑婆旁边，圆脸，短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单从外表看，谁能想到...突然，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女孩的脖颈上，有一道细微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这痕迹实在太细小，不凑近根本看不见。我拿来放大镜，

确认这不是相纸的瑕疵或岁月的损伤，而是原本就存在于影像中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难道这女孩死于勒颈？我摇摇头，试图驱散这些荒唐的想法。

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我不该被这种无稽之谈困扰。可昨晚那一幕太过真实，

我无法轻易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为了弄清真相，我决定调查这张照片的来历。

首先从背景建筑开始。我将照片扫描进电脑，放大背景那栋西式建筑。这是一幢三层楼房，

有着明显的维多利亚风格，拱形窗户，铁艺栏杆，门前还有一段石阶。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一定在哪里见过。经过一番搜索，我终于在本地历史建筑图库中找到了它——明辉堂，

原先是教会学校的礼堂，建于1920年，后来改建成私人住宅，如今已经废弃多年，

据说即将被拆除。更让我惊讶的是，这栋建筑距离我的住处只有不到五公里。当天下午，

我驱车前往明辉堂所在地。随着导航提示“目的地就在您右侧”，我抬头望去，

一栋与照片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映入眼帘。岁月的侵蚀让它显得破败不堪，墙体剥落，

窗户破损，但基本结构依然完好。我停好车，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就在这时，手机响起，

是我的好友林朔，他在市档案馆工作。“嘉言，你上次让我查的那几个名字，有结果了。

”林朔的声音有些奇怪，“你从哪里知道这些人的？”我心头一紧：“怎么了？

”“这六个人中，有三个已经确认死亡，而且死因都很...离奇。”林朔顿了顿，

“赵晓梅，就是那个圆脸短发的女孩，1965年被发现吊死在自家屋梁上，

官方结论是自杀，但当时有不少疑点。”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林朔发来的资料，脊背发凉。

赵晓梅，正是昨晚那个在照片中回头的女孩。“另外两个呢？”我压低声音。“李建明，

1972年车祸身亡，被一辆卡车撞飞十几米；孙雨晴，1980年死于火灾，

尸体烧得面目全非。”林朔犹豫了一下，“最奇怪的是，剩下的三个人中，除了你姑婆，

另外两人后来都改名换姓，查不到后续记录。”我谢过林朔，挂断电话，

目光重新投向那栋老建筑。冥冥之中，我感觉答案就在里面。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我踏入明辉堂。内部比外观更加破败，地板吱呀作响，墙皮大块脱落，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我拿出照片比对，确定拍摄位置应该是在前厅。

我站到当年摄影师的位置，模拟拍摄角度。就在这时，

我注意到对面墙上有块颜色略新的区域，像是曾经悬挂过什么东西后被取走。

好奇心驱使我走近察看。那是一块小小的金属牌，

勉强能辨认出“纪念...1962...六月”等字样。1962年6月？

这不正是照片背面的日期吗？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我打了个寒颤。忽然，

楼上传来脚步声，缓慢而沉重。我的心猛地揪紧：“有人吗？”脚步声戛然而止。

我握紧手机，犹豫着是否要上楼查看。就在此时，手机震动起来，吓了我一跳。是林朔。

“嘉言，我又查到一些东西。”他的声音急促，“那张照片可能不简单。

档案馆有一份旧报纸，1962年7月的，报道了一桩失踪案。

一个叫周文倩的十九岁女孩在明辉堂附近失踪，

最后被人看到的时间是6月15日——正是你那张照片拍摄的日期。

”我感到呼吸困难：“你的意思是...”“照片上那六个人，很可能与失踪案有关。

”挂断电话，我再次审视手中的照片。六张年轻的笑脸，在得知那些可怕的结局后，

显得格外诡异。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赵晓梅身上，那个在夜晚向我回头的女孩。

就在我凝视她的时候，照片中的她，又一次缓缓转过了头。这一次，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第三章 第二个回头的人我尖叫一声，几乎把照片扔出去。但理智告诉我不能这么做。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死死盯着照片。赵晓梅的脸已经完全转了过来，

正对着镜头外——正对着我。她的表情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微笑，

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哀伤与绝望，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更可怕的是，

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惨白。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明辉堂，坐进车里，锁上车门，

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敢再次查看照片。赵晓梅依然回头看着我，

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相纸，直视我的灵魂。我该怎么办？把照片烧掉？扔掉？

还是...手机再次响起，我吓得一颤。看来电显示是房东，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程先生，你的房租最晚到这周五，再不交我就要换锁了。”房东语气强硬。“王先生，

再宽限几天，我...”“没得商量！”对方挂断了电话。

现实的压力与超自然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我几乎崩溃。无奈之下，

我决定去找姑婆的老邻居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关于这张照片的更多线索。

姑婆生前住在城西的老城区，我小时候曾来过几次。凭着模糊的记忆，我找到那栋红砖楼房。

敲了几户门后，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表示认识我姑婆。“你是静仪的侄子？

”老太太打量着我，“眼睛真像她。”我愣了一下，从未有人说过我长得像姑婆。

老太太自称姓吴，邀请我进屋喝茶。闲聊几句后，我拿出那张照片。吴奶奶一看到照片，

脸色顿时变了：“这东西怎么还在？”“您见过这张照片？”我急切地问。

她长叹一声：“静仪一直留着它，说是纪念，也是诅咒。

”她指着照片中站在姑婆旁边的年轻男子，“这个人，叫陈志远，是静仪的初恋。

当年他们六个人是最好的朋友，直到那件事发生...”“周文倩失踪案？”我试探着问。

吴奶奶惊讶地看着我：“你知道？那你知道是谁告的密吗？”我摇摇头。“文革初期，

有人举报周家是反革命，周文倩的父亲当晚就被带走了。

周文倩相信是这六人中的某个人告的密，就在失踪前发誓说要做鬼报复。”吴奶奶压低声音，

“后来果然应验了，照片上的人一个接一个遭遇不幸，只有静仪和另外两人暂时没事。

”“暂时？”“静仪说，每当照片中有人回头，就意味着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者即将死去。

”吴奶奶的声音颤抖，“你看，现在已经有两个回头了。”我急忙看向照片，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除了赵晓梅，站在最左边的李建明也不知何时转过了头！

他的脸上有一道道深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不，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

吴奶奶紧紧抓住我的手：“孩子，把这照片放回明辉堂去吧，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也许只有在那里，才能结束这个诅咒。”离开吴奶奶家，我心神不宁。两个回头的人，

意味着两个已经死亡的人。如果姑婆的说法正确，

那么接下来还会有第三个人回头...回到狭小的公寓，我疲惫地倒在床上，

把照片放在床头柜上。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听到窃窃私语，像是很多人在低声争论什么。

“不是我的错...”“我们都参与了...”“为什么要那样对她...”我猛然惊醒，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晕。我下意识地看向照片，

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第三个人回头了。这次是站在后排的孙雨晴，

她的半边脸呈现出焦黑色，像是被火烧过，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恐惧如冰水浇头。

我记得林朔说过，孙雨晴死于火灾。而现在，她在照片中回头了，

这意味着...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林朔的名字。我颤抖着接听。“嘉言，

又有一个消息。”林朔的声音异常凝重，“孙雨晴的弟弟还活着，他想见你，

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关于那张照片的。”“孙雨晴...她已经...”我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