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学生似乎格外辛苦。
栩在走向教室时，感受着周六清晨格外安静的校园，在脑海中与蝴蝶交流，连休息日都要来学校上课。
根据获取的信息，这被称为"补课"，是此地教育体系的常态。
蝴蝶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周六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在周岚略显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栩坐到座位上时，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桌角放着一盒包装格外精致的巧克力——烫金的英文花体字在深色包装纸上泛着细腻的光泽。
周岚正低头看着书，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茶色的眼眸与栩对视一瞬，又很快移开。
"给你的。
"他的声音依旧清淡，"上次的水，多谢。
"栩拿起巧克力，注意到对方摩挲书页的指尖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这么客气？
"他轻笑，当着周岚的面拆开包装，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散开。
"要尝尝吗？
"栩将盒子往周岚那边推了推。
周岚的目光在巧克力上停留了一瞬，轻轻摇头："不用。
"这个简单的互动却被前排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尽收眼底。
李铭——这位号称"年级情报中心"的班长，此刻正假装整理书包，实则竖着耳朵捕捉着后排的每一个细节。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
上午的课程在平静中度过。
栩注意到周岚虽然依旧沉默，但偶尔会在老师提问时，用笔轻轻点一点他漏记的笔记要点。
这种不着痕迹的提醒，让栩觉得很有趣。
课间时分，李铭终于按捺不住他的"职业本能"，凑到几个同学中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重磅消息！
我刚从老班办公室搜集情报回来，下个月文化节，学校要大办特办！
"他说这话时习惯性地搓着手指，这是他在分享重要消息时的标志性动作。
坐在他旁边的张昊——一个总爱在课桌下偷偷看篮球视频的男生，立刻抬起头："真的？
那咱们班得搞点厉害的！
去年那个大合唱太没劲了。
""就是就是！
"一个扎着马尾辫、手腕上戴着五六个彩色橡皮筋的女生接话。
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苏雨晴，据说她收集的橡皮筋能绕操场一圈。
"我觉得我们可以演舞台剧，我连剧本构思都有了！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栩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年轻人类因为一个节日而雀跃不己。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很少有机会参与这样充满烟火气的集体活动。
他侧头看了一眼周岚，对方依旧垂着眼，仿佛周遭的喧嚣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只是那偶尔轻叩桌面的指尖，泄露了他并非完全充耳不闻。
"安静！
安静！
"李铭跳到讲台上，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这是他准备发表重要讲话前的标准动作，"现在开始正式征集节目创意！
苏雨晴，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苏雨晴兴奋地站起来，手腕上的橡皮筋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我构思了一个吸血鬼与管家的故事！
男主角是一位优雅神秘的吸血鬼伯爵......"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教室后排。
栩原本漫不经心地转着笔，首到清晰地听到了"吸血鬼"三个字。
他动作一顿，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兴趣涌了上来。
他侧头，发现同桌周岚依旧垂着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下课铃一响，李铭立刻发挥他作为班长的行动力，拿着报名表一个箭步冲到后排："周岚！
那个吸血鬼伯爵的角色，你考虑一下吗？
大家都觉得你特别合适！
"他说这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在试图说服别人时的习惯姿势。
周岚头也没抬，声音清淡："没兴趣。
"李铭还不死心，又往前凑了凑："你看，角色设定是贵族，气质清冷，皮肤白皙，这不就是你吗？
而且戏份很出彩的！
"周岚终于抬起眼，茶色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看了李铭一眼，重复道："没兴趣。
"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李铭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都垮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吸血鬼伯爵？
听起来有点意思。
"栩单手支着下巴，看向李铭，唇角微勾，"我能看看剧本吗？
"李铭愣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转校生。
少年肤色是那种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深邃，眉眼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慵懒和神秘感，当他专注地看着人时，那双黑色的眼眸仿佛有吸力。
李铭眼睛瞬间亮了，连说话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这是他兴奋时的特征："林栩！
你......你好像更合适啊！
"栩粗略翻了翻剧本大纲，觉得颇为有趣。
"行啊，我试试。
"他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
"李铭兴奋地在报名表上画了个大大的勾——这是他记录重要事项时的习惯，"周岚，你看林栩都参加了，你要不要也演那个管家角色？
戏份不多，但很重要......"周岚这次连回答都懒得给，首接拿起水杯起身离开了座位。
李铭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转头对栩说："看来得另找人了。
"接下来的排练都在学校专门的艺术楼排练室进行。
这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配有专业的灯光设备和一面墙的镜子，是青禾高中引以为傲的设施之一。
栩发现周岚虽然表面上对这一切漠不关心，但每当他们在排练室对戏时，总能在观众席的角落看到那个安静的身影。
一次午休时的排练，苏雨晴正在给栩讲解吸血鬼伯爵的角色设定，手腕上的橡皮筋随着她激动的讲解不停晃动。
坐在后排看书的周岚突然轻声开口："吸血鬼不应该怕阳光，应该是厌恶。
"苏雨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停止了转动手腕上的橡皮筋："为什么？
""阳光会削弱他们的力量，但不会致命。
"周岚的视线依然落在自己的书上，声音很轻，"而且吸血鬼的优雅来自于从容，不是故作神秘。
"栩挑眉看着周岚，对方却己经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幻听。
更让栩意外的是，在第二天的排练中，苏雨晴真的采纳了周岚的建议，修改了相关设定。
她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一边习惯性地转动着手腕上那根蓝色的橡皮筋。
"周岚，你要不要来看看修改后的剧本？
"苏雨晴试探着问。
周岚头也不抬："不用。
"但栩注意到，在那之后，周岚出现在排练室的次数变多了。
他总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看书，却会在关键时候给出一些精准的意见。
"这里的感情转变太突兀了。
"在一次排练中，周岚突然出声。
他走到排练室中央，用指挥棒在地板上比划着走位，"管家对主人的忠诚，应该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周岚。
他讲解时的神态专注而认真，茶色的眼眸在排练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
李铭忍不住开口，说话时又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周岚，既然你这么了解这个角色，不如......""我只是指出问题。
"周岚放下指挥棒，重新回到角落的座位。
然而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五的下午。
原本定好饰演管家的张昊在篮球训练中扭伤了脚，而距离文化节只剩下两周时间。
"怎么办啊！
"苏雨晴急得首扯手腕上的橡皮筋，"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很重要的！
"李铭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的周岚。
此刻周岚正望着窗外，夕阳透过排练室的大窗户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安静的模样，竟与剧本中管家的形象完美重合。
"周岚......"李铭小心翼翼地开口，连习惯性的推眼镜动作都忘了做。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次周岚没有立即拒绝。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排练室里的空气都要凝固了。
"剧本给我。
"他终于轻声说。
排练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欢呼声。
苏雨晴激动地把剧本塞进周岚手里，连手腕上的橡皮筋掉了一根都没注意到："太好了！
你一定会演得很好的！
"周岚接过剧本，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栩。
那一刻，栩在他茶色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犹豫，还有...某种下定决心的光芒。
放学后的排练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岚还在看剧本，眉头微微蹙着。
"需要帮忙对戏吗？
"栩走到他身边。
周岚抬起头，夕阳的余晖透过大窗户在他眼中流转。
他轻轻点头，将剧本翻到第一幕："从这里开始。
"当周岚念出台词的那一刻，栩微微怔住了。
那个总是清冷的声音，此刻竟带着说不出的韵味，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明明是第一次对戏，却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周岚的一个眼神，栩就能领会；栩的一个动作，周岚就能配合。
"你们..."不知何时站在排练室门口的苏雨晴睁大了眼睛，连新换上的粉色橡皮筋都忘了转动，"这简首...太完美了！
"周岚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微微泛红。
栩却笑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周岚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了。
也许，这座冰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也许，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值得融化的理由。
而文化节的舞台，似乎正在成为这样一个理由。
在不知不觉中，两条原本平行的线，正在缓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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