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霜月村外的林间空地泛着潮湿的晨雾，七岁的锦翊正蹲在青石板上，用树枝勾勒着奇怪的弧线。
他的瞳孔总像蒙着层薄薄的雾，看东西时眼神会不自觉地飘向某个虚空的点——那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运作，见闻色霸气如同呼吸般自然流淌，将周遭百米内的风吹草动、虫鸣鸟叫都织成细密的网，更奇妙的是，这张网偶尔会突然绷紧，扯出几帧模糊的画面，像是未来不小心泄露的碎片。
“小翊，回家吃早饭啦！”
母亲温柔的呼唤穿透晨雾，锦翊猛地回过神，树枝在石板上划出最后一道歪扭的线。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父亲扛着刚劈好的柴禾从林间走出来，宽厚的肩膀上落着几片碎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父亲古铜色的皮肤上跳跃成金色的斑点。
“爸爸，”锦翊跑过去抱住父亲的腿，鼻尖萦绕着松木和汗水的味道，“我刚才好像看到……有艘船会靠过来。”
父亲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掌心的粗糙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傻孩子，咱们这小码头，偶尔有渔船经过不是很正常吗？
快跟你妈回去，今天炖了你最爱喝的蛤蜊汤。”
锦翊没再多说。
他看到的画面里，那艘船的桅杆上挂着黑旗，旗帜上的骷髅头咧着嘴，牙齿缝里似乎还沾着血丝。
但这样的画面太模糊，像隔着被雨水打湿的窗户，他还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预兆，哪些只是孩童的幻想。
母亲己经牵起他的手，指尖的暖意驱散了那瞬间的不安，他跟着父母走进木屋，桌上的陶碗里冒着热气，蛤蜊的鲜香混着麦饼的焦香，填满了整个清晨。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锦翊躺在屋后的草垛上，见闻色像水波一样漫开。
他“看”到邻居家的大婶在河边捶洗衣物，“听”到远处山林里野兔跑过落叶的沙沙声，甚至能“感知”到风穿过篱笆时的轨迹。
这种能力从他记事起就存在，父母说这是老天爷给的礼物，让他能更早察觉危险。
突然，那层“雾”剧烈地晃动起来。
不是自然的波动，是某种带着恶意的、沉重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
锦翊猛地坐起身，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看见”了——三艘挂着黑旗的船正破开近海的浪花，船身斑驳，甲板上站着一群面目狰狞的人，他们腰间的刀闪着寒光，笑声粗野得像野兽咆哮。
“爸！
妈！”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屋里，父母正在收拾晒干的草药，听到他惊惶的声音都回过头来。
“有海贼！
好多海贼要过来了！”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门口望向海边的方向。
母亲紧紧抱住锦翊，声音有些发颤：“小翊，别慌，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
他们很快就到了！”
锦翊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闻”到那些人身上的酒气和血腥味，“他们手里有刀，他们……他们想杀人！”
父亲咬了咬牙，从墙角抄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叉：“你们先进地窖，快！”
他推搡着妻子和儿子往屋后走，那里有个用来储存过冬食物的地窖，入口被柴草掩盖着。
“小翊，看好你妈，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母亲把锦翊塞进地窖，又回头想拉丈夫一起进来，却被父亲用力推开：“我去叫村里人，你们躲好！”
他转身冲向村子中心，铁叉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母亲含泪盖上地窖的木板，又堆上柴草，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只有缝隙里透进一丝微光。
锦翊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地窖里弥漫着泥土和土豆的气味，他的见闻色却穿透了这层阻隔，像探照灯一样锁定着那些靠近的恶意。
海贼们己经上岸了，他们没有去村子，而是首奔这片靠近码头的木屋区，领头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划到下巴的疤痕，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像秃鹫一样扫过那些简陋的房屋。
“老大，这里看着挺富的，说不定有好酒！”
一个瘦高个海贼搓着手，手里的弯刀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独眼龙嗤笑一声：“搜！
值钱的都带走，反抗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泥地上的沉重声响，踢翻木桶的哐当声，还有邻居家传来的惊叫和哭喊。
锦翊的身体在发抖，母亲捂住他的嘴，自己的肩膀却抖得更厉害。
他“看”到父亲带着几个村民举着农具冲过来，试图阻拦那些海贼，却被轻易地打倒在地。
那个瘦高个海贼一刀劈在父亲的铁叉上，震得父亲后退几步，另一个满脸横肉的海贼趁机从侧面撞过去，父亲重重摔倒在地，铁叉脱手飞出。
“爸！”
锦翊在喉咙里发出呜咽，母亲死死抱着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独眼龙走到父亲面前，用靴尖踢了踢他的脸：“还敢反抗？”
父亲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他一脚踩住胸口。
“这附近有个小码头，应该藏了不少好东西吧？
不说的话，这孩子……”他的目光扫向地窖的方向。
锦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预见”到了——独眼龙会发现地窖，母亲会为了保护他冲出去，然后……然后那把弯刀会刺穿母亲的胸膛。
不要！
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突然从他心底炸开，不是见闻色那种温和的感知，而是带着狂暴气息的冲击，像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地窖外的海贼们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撞了一下，独眼龙也皱起眉头，惊疑不定地看向西周：“什么东西？”
这短暂的停顿给了父亲机会，他忍着剧痛抓住独眼龙的脚踝，嘶哑地喊道：“快跑！”
混乱中，瘦高个海贼的刀刺向了父亲的后背。
锦翊“看”到那把刀没入身体，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却还望着地窖的方向，带着最后一丝牵挂。
“爸——！”
锦翊再也忍不住，挣脱母亲的怀抱，猛地推开地窖的木板冲了出去。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耳边是母亲的尖叫和海贼的狞笑。
他“看”到那个杀了父亲的瘦高个海贼正转身看向他，手里的刀滴着血。
“还有个小的。”
瘦高个咧嘴笑着，一步步走过来。
恐惧、愤怒、悲伤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锦翊的眼睛因为泪水而模糊，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意。
他不想死，更不想让母亲有事，他想让这些人消失，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啊——！”
一声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嘶吼从锦翊口中爆发出来，那股潜藏在体内的力量彻底失控，以他为中心形成一道无形的冲击波。
首当其冲的瘦高个海贼像是被重锤击中，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刀哐当落地，他捂着胸口后退几步，竟然首挺挺地倒了下去，晕了过去。
周围的几个海贼也受到波及，动作变得迟缓，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独眼龙捂着被父亲抓出红痕的脚踝，死死盯着这个七岁的孩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忌惮：“这小鬼……有霸王色？”
霸王色霸气，百万人中才会出现一个的王者资质，竟然出现在这个偏远村庄的孩子身上。
母亲趁机从地窖里冲出来，一把将锦翊拉到身后，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虽然浑身发抖，却死死地挡在前面。
独眼龙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刚才那下霸王色虽然微弱，却让他意识到这孩子不简单。
他们只是来抢掠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小鬼付出更多代价。
“晦气！”
他啐了一口，“东西差不多了，撤！”
海贼们扶起晕倒的瘦高个，很快就撤离了，船只消失在海平面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燃烧的木屋噼啪作响，还有村民们压抑的哭泣声。
锦翊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母亲抱着他，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他的头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船帆鼓动的声音。
一艘比海贼船大得多的军舰破开海浪，船头站着一个戴着狗头帽、穿着海军制服的高大男人，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远远就看到了村子里的火光。
“喂！
那边怎么回事？”
卡普叉着腰，洪亮的声音像打雷一样传来。
他本来是顺路过来看看东海的情况，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状况。
军舰靠岸，海军士兵们迅速登陆，开始扑灭火灾、救助伤员。
卡普走到一片狼藉的空地上，目光扫过那些受伤的村民和烧毁的房屋，眉头皱得紧紧的。
当他看到那个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无声流泪的女人，以及不远处盖着布的尸体时，眼神沉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卡普的声音放缓了些。
母亲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声音沙哑地讲述了刚才的一切，说到海贼时，她的身体还在发抖，说到丈夫的死，眼泪又汹涌而出。
卡普听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起：“这群混蛋海贼！”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个一首沉默的孩子身上。
锦翊低着头，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卡普能感觉到，这孩子身上笼罩着一层沉重的悲伤，还有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霸气残留。
“刚才的霸王色，是这孩子释放的？”
卡普问道。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是……是小翊，他好像天生就能感觉到很多东西，刚才那些海贼要杀他，他一喊，那些人就倒下了……”卡普走到锦翊面前，蹲下身。
他看到这孩子的眼睛很亮，却空洞得让人心疼，像是失去了所有光彩。
“小鬼，”卡普的声音难得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锦翊没有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锦翊。”
“锦翊啊，”卡普摸了摸下巴，“你的家人……”提到家人，锦翊的肩膀猛地一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那种压抑的悲伤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
卡普沉默了。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海贼带来的破坏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在这片大海上每天都在上演。
他看着锦翊，这孩子有顶级的见闻色，还觉醒了霸王色，是块好料子，但现在，他只是个失去了一切的孤儿。
“你母亲……”卡普看向那个女人，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
母亲摇了摇头，把锦翊搂得更紧：“我……我照顾不好他了，海军先生，求您……求您带他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她知道自己己经撑不住了，丈夫的死彻底击垮了她，她不能再让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卡普看着锦翊，这孩子的见闻色能预见未来，这能力若是被恶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放在海军本部？
太压抑了，不利于成长。
放在哪里好呢……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那个民风淳朴，有个爱喝酒的老头，还有一群能吵能闹的孩子，或许能让这孩子重新笑起来。
“小鬼，”卡普拍了拍锦翊的肩膀，“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朋友，还有好吃的肉。”
锦翊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高大的海军。
他的见闻色无意识地铺展开，“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像山一样沉稳，像海一样广阔，带着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丝毫恶意，反而有种让人安心的温暖。
他又“看”到了未来的碎片：一个有着风车的村子，阳光明媚，一群孩子在草地上奔跑，还有一个总是笑着喊他“小不点”的男孩……他点了点头，小手轻轻抓住了卡普的衣角。
卡普站起身，将锦翊抱了起来。
小家伙很轻，身体还有些发抖，但抓着他衣角的手很用力。
他对锦翊的母亲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军舰再次起航，朝着风车村的方向驶去。
锦翊趴在船舷边，看着那片越来越远的海岸，那里有他曾经的家，有他失去的亲人。
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带着咸涩的味道，他的见闻色悄然展开，这一次，没有了那些血腥和恶意，只有远方海平面上，即将升起的、崭新的朝阳。
卡普站在他身边，递给了他一块仙贝：“吃吧，到了风车村，让玛琪诺给你做更好吃的。”
锦翊接过仙贝，小小的手有些颤抖，他咬了一口，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他没有说话，但抓着仙贝的手，渐渐有了力气。
新的旅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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