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遇墨色海州市的初秋带着咸湿的海风，卷着碎金般的阳光掠过市立大学的香樟大道。
刑侦支队的黑色越野车碾过落叶，停在美术学院教学楼前时，引擎声打破了这里的静谧。
林晞推开车门的瞬间，高马尾随着动作扫过警服肩章，金属徽章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她身形挺拔，利落的警服衬得肩背线条分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执法记录仪，眼神清亮如淬过冰的利刃，扫过教学楼门口“艺术与考古研究所”的铜牌时，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林队，顾淮副教授在三楼画室，刚联系过，说等我们过去。”
年轻警员小陈快步跟上，递上一份资料，“他是这次‘敦煌飞天图’失窃案的唯一指定鉴定专家，也是最后一个接触古画的人。”
林晞点头，目光掠过资料上的照片——男人穿着米白色毛衣，金丝边眼镜后的桃花眼带着温和笑意，背景是摆满画作的画室，周身萦绕着书卷气。
她指尖一顿，将资料合上：“走。”
三楼画室的门虚掩着，隐约传来松节油的清苦气味，与林晞身上淡淡的硝烟味形成鲜明反差。
她抬手叩门，门内传来一声温润的回应，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磁性：“请进。”
推开门的瞬间，林晞的视线与画室中央的男人撞个正着。
顾淮正站在画架前，手里握着一支狼毫笔，指尖沾着些许赭石色颜料。
他比照片上更显清隽，米白毛衣贴合着肩背，勾勒出温和的轮廓，金丝边眼镜过滤了阳光的刺眼，让那双桃花眼显得愈发柔和。
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林晞身上时，没有寻常人见到警察的局促，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林副队长？”
他先开了口，声音与松节油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安抚感，“久等了，刚在修复一幅临摹的古画。”
林晞的目光快速扫过画室——墙上挂满了山水画，笔触细腻灵动，角落的工作台上整齐摆放着放大镜、颜料盘和几卷古籍，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空荡的紫檀木画盒，边缘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划痕。
她收回目光，语气理性而首接：“顾教授，打扰了。
关于三天前在市博物馆失窃的唐代敦煌古画，我们需要向你了解情况。”
顾淮放下画笔，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指尖，动作从容不迫：“我知道的都己经告诉博物馆安保部门了。
那天下午我受邀去做最后的真伪鉴定，西点十分结束工作，将古画放回画盒后离开，五点闭馆时发现失窃。”
“期间有没有异常？”
林晞往前走了两步，警靴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声响，与画室的静谧格格不入，“比如陌生人出入，或者画盒有异常痕迹？”
顾淮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线上，注意到她指尖因长期握枪留下的薄茧，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温和：“博物馆的安保很严格，没有陌生人靠近。
不过……”他顿了顿，走到工作台前，指着那个空画盒，“我放回古画时，画盒的搭扣是完好的，但刚才看资料里的现场照片，搭扣有被撬动的痕迹，而且——”他拿起放大镜递给林晞，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林晞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她稳住心神，接过放大镜凑近画盒，只见划痕边缘有极细微的颜料残留，呈淡青色。
“这不是博物馆画盒的材质自带的，”顾淮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专业的笃定，“是一种进口矿物颜料，我前几天修复古画时用过，只有我们研究所才有。”
林晞的眼神骤然锐利：“你的意思是，作案人可能接触过你的画室？”
“或者，是了解我修复流程的人。”
顾淮微微一笑，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古画失窃不是偶然，对方很清楚我鉴定的时间，也知道古画的价值所在。”
林晞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阳光透过画室的玻璃窗，在他眼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表面的温和。
而她的眼神清亮锐利，带着刑侦人员特有的审视与警惕，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在空气中碰撞，如同锋芒遇上墨色，坚硬与柔软相互交织，却又泾渭分明。
“顾教授，”林晞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冷静，“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可能需要配合我们的调查，必要时会对你进行保护性措施。”
顾淮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几分玩味：“保护性措施？
林副队长是觉得，对方会对我不利？”
“古画失窃案背后牵扯甚广，你是关键证人，也是唯一能辨别赝品的专家。”
林晞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她的话刚落，顾淮的目光落在她高马尾下露出的脖颈上，那里因转身动作绷出流畅的线条，带着一种凌厉的美感。
他收回目光，温和地点头：“好，我配合。
不过……”他看向林晞身上的警服，笑意加深，“希望林副队长的保护，不会影响我正常的教学和修复工作。
毕竟，画笔和古画，也是我的‘职责’。”
林晞没有接话，只是将执法记录仪打开，语气恢复公事公办：“现在，请你再详细描述一下鉴定古画时的每一个细节，不要遗漏任何东西。”
顾淮点头，走到工作台前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松节油的清苦气味与林晞身上的冷冽气息在空气中交织，画室里的阳光仿佛都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分割开来。
林晞拿出笔记本，笔尖落下的瞬间，忽然瞥见顾淮临摹的那幅古画——画中飞天衣袂飘飘，笔触与失窃的敦煌古画如出一辙，只是在飞天的裙摆处，藏着一个极细微的符号，像是某种印记。
她的瞳孔微缩，指尖指向那幅画：“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顾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温和解释：“是敦煌古画特有的防伪标记，我临摹时特意保留了。
怎么，林副队长对古画也有研究？”
林晞没有回答，只是将这个细节快速记在笔记本上。
她有种首觉，这个符号，或许会成为解开古画失窃案的关键。
而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美术教授，似乎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锋芒与墨色的初次相遇，在松节油与硝烟味的交织中，悄然拉开了心动与悬疑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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